176
Part 176.
叶子洋面无血色，就这样气息微弱地躺在病床上，她的眼皮抖动了几下，随后慢慢地把双眼睁开了。她第一眼看到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然后耳边随即传来的是徐薇惊喜的叫唤：“阿姨，您终于醒啦。”
叶子洋头枕着枕头，顺着徐薇的声音往右边扭过头去，她看到徐薇露出放心的表情，自己也跟着安心地笑着说：“徐薇，难得你会陪我。”那道笑容给人感觉很勉强。
……
当时叶子洋昏迷时，可把徐薇着急的。她听从叶子洋的话拿起叶子洋的手机，从叶子洋的通讯录里找到了“黄先生”。她二话不说就拨打了过去，黄先生很快就接通了：“喂，叶女士有事吗？”
徐薇焦急得哭了，她呜咽着声音说：“您就是黄先生吗？您赶紧……赶紧告诉我您的医院吧，叶阿姨她……她流血昏迷了。”
黄先生一听叶子洋出事了可没没时间疑惑为什么是徐薇接电话了，他忙把自己所工作的医院告诉了徐薇。徐薇得知医院的具体位置之后，马上背起叶子洋匆匆忙忙地出了门。幸好徐薇跑得快才得以安全地送叶子洋到医院接受紧急治疗，叶子洋也因此从鬼门关处拉了回来。
叶子洋是暂时救过来了，但叶子洋的病情已经不容乐观。黄先生给叶子洋安排好病房之后，带着徐薇到安静的角落跟徐薇谈叶子洋的病。黄先生一脸不安地告诉徐薇：“你叫徐薇对吧？其实……叶女士一年半前就得了子宫癌，她靠着化疗手术和药品才坚持了这么久，但癌细胞的转移速度惊人，她……唉，她最多也只剩下一个月的生命了，我也已经尽力了，你节哀顺变吧。”
“子宫癌？怎么可能？”徐薇听到这个消息后一脸目瞪口呆，她没想到叶子洋居然能坚持了一年之久，这是对人间有多大的执念呀。这也难怪叶子洋会对徐薇说——徐薇，阿姨不想装下去了，阿姨真的好累呐。
……
叶子洋很辛苦地从病床上坐起来，虽然脸色煞白，但她的笑容依然灿烂得如同沐浴在温暖的春光里幸福美满。她抬起右手把头上戴的假发给摘了下来，露出她那光秃秃的脑袋。她两眼失神地看着坐在她床边椅子上的徐薇，说：“徐薇，你知道我得什么病了？”
徐薇说：“嗯，黄医生已经全部告诉我了。”
叶子洋苦涩地笑了一下，说：“黄医生怎么说呢？”
徐薇说：“医生说您最多只剩下……一个月时间。”
叶子洋听到自己只能活一个月了，却表现得并不绝望。她似乎看开了生死，仿佛自己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她干干地笑着说：“一个月啊，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徐薇说：“阿姨，要不要我打电话给梦伊让她回来陪你？”
叶子洋摇了下头，说：“不，现在还不到时候。”
徐薇很不可置信，叶子洋都只剩下一个月时间了，还不让邓梦伊来陪她，这不明摆着要让自己死而有憾吗？
徐薇皱着眉头，满脸狐疑地问叶子洋：“阿姨，为什么？您都只剩下一个月时间了，您再不叫梦伊过来陪您最后这一个月，您不怕自己有遗憾？”
叶子洋知道徐薇在为她着想，但她也不想让邓梦伊因为她的为日不多而忧心忡忡。叶子洋不想在这个话题跟徐薇纠缠，她立即想着马上转移话题。
叶子洋目光坚定地看着徐薇，说：“徐薇，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不妨就告诉你我一九六八年七月十日那天发生的事的结局吧，你不一直都很好奇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薇记得这个时间——一九六八年七月十日，那是叶子洋十六岁时跟邓野第一次碰面的时间。徐薇也记得叶子洋给她讲的故事，只是那一天叶子洋并没有告诉徐薇那个故事的结局，只是给徐薇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便不了了之了。
叶子洋也不管徐薇想不想知道，她目视前方，将那个故事的结局告诉了徐薇：“那一天傍晚，邓野虽然有两根木棍作为武器，但并没有打跑那两个高年级男学生，毕竟在身高和人数上已经足够碾压邓野了……我那时紧紧地把书包抱在怀里，而他把我抱在他的怀里任凭那两个男学生踢踏……我知道他只是在拖延时间，果然不出所料，有一个老大妈歪打正着地出现在巷子口才把那两个男学生吓跑，我的奖学金因此保住了……老大妈很关心地问我们有事没，我们说谢谢之后，那个大妈就放心地走了，应该是有自己想忙的事吧……”
……
邓野被那两个男学生打得鼻青眼肿，当年我问邓野：“你为什么这么拼命想保护我？”
邓野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顿时一愣，在那种时候表白确实能打动我的心。我笑他幼稚：“你说你喜欢我？所以你这么不要命地保护我？我告诉你，你这不是喜欢我，而是想占有我。”
邓野趁着现在的气氛很融洽，便跟我大胆表白说：“子洋，从我入学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心动了，虽然你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而我总是垫底，但我真的有在努力啊，我想变成你心目中优秀的男孩子。”
其实吧，就算邓野舍生忘我地保护我，我也只能当欠邓野一个人情。邓野他玩世不恭，对我来说实在不太讨好。我清楚现在拒绝邓野，像邓野这样不言放弃的人会对我死缠烂打的。我考虑到有这样的后果，只好跟邓野装傻。
“对不起，我想回家了。”我头一扭，就往前面走了，刚走没几步，我意识到邓野因为保护我而伤痕累累，我想假装视而不见却于心不忍，所以我又转身看向依旧杵在原地的邓野，说，“你跟我回家吧，我帮你敷药水。”
邓野察觉到我关心自己了，他高兴地咧开了嘴，说：“真的啊？你居然会关心我。太好了，子洋关心我了，子洋关心我了。”
邓野这么一嚷嚷，我生气地跺了跺脚。我骂他：“喂喂，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是看你刚才保护我而受伤了，我只是看不过去罢了，再说了，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可邓野被幸福冲昏了脑袋，他哪能承认我对他不动心呢。他还在旁边兴奋不已地说：“子洋关心我了，子洋关心我了。”
那时的邓野在我眼中是多么幼稚，但就是这种幼稚让我觉得可笑。邓野在我心中愈发可笑，他便愈发让我记忆深刻。
……
“接下来的时光里，邓野总是做一些出奇的事来感动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爱情这种东西真是让我捉摸不透啊。”叶子洋苦涩地笑着说，“我始终相信着，邓野是喜欢我，尽管邓野跟我离婚已经有十几年了，但我也仍旧喜欢着邓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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