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Part  199.

　　二零零五年三月十四日，晚上十点。徐薇、赵一宁和邓梦伊都在邓梦伊的家中客厅里，徐薇因为赵一宁甩了顾凯在和赵一宁吵架。

　　邓梦伊在一旁见徐薇跟赵一宁越吵越凶，她也不能干坐着看。她摆着手，让徐薇坐下，说：“哎呀，徐薇，你坐下。”

　　徐薇看在邓梦伊的面子上就不和赵一宁计较了，她平复了心情之后慢慢地坐了下来。赵一宁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往下掉。邓梦伊看现场的气氛那么尴尬，只好想方设法地缓解了。

　　邓梦伊摸着赵一宁的手，目光柔和地看着赵一宁，温柔地说：“一宁，现在徐薇也来了，你可以告诉我们你怎么就和顾凯分手吧？”

　　赵一宁抽噎了几声，哭着脸说：“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着你们了。我其实……”

　　赵一宁把戴在头顶的齐耳短发给摘了下来，露出她那光秃秃的脑袋，哭着说：“已经活不久了。”

　　邓梦伊和徐薇都看到这一幕都大感吃惊。难怪赵一宁不让别人摸她的头发，原来她的头发是假的。邓梦伊很着急，问赵一宁：“一宁，你怎么了？你头发哪去了？你说话阿，你别吓我阿！”

　　徐薇看到赵一宁成了秃头都一脸惊愕，她的眼泪不经意之间涌出眼眶。赵一宁哭着越来越凶，抽噎着声音说：“肺癌晚期，我只剩下两个月的寿命了。”

　　“肺癌？怎么可能？”徐薇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但她后来想想，怪不得这些天赵一宁总是在咳嗽了。

　　邓梦伊很紧张赵一宁的病情，她问赵一宁：“一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

　　赵一宁说：“二零零三年六月二十五日，我肺部被确诊有肿瘤……”花了不少时间，赵一宁哭着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徐薇和邓梦伊。

　　徐薇和邓梦伊都听完赵一宁的哭诉之后，愣了好久，她们像是很难接受赵一宁将不久人世的事实。赵一宁越哭越厉害，不是因为自己快死了而害怕地哭，是因为自己刚刚亲手葬送一段十年的感情后而伤心地哭。

　　邓梦伊见到赵一宁哭得好厉害，急忙把赵一宁抱在怀里，一直安慰着她。她轻轻地摸着赵一宁的后背，说：“好了一宁，你不要哭了。没事，你做得都是对的。”然而邓梦伊已经悄悄地流下了眼泪，那是她害怕失去赵一宁后流下的眼泪。

　　徐薇看着扑在邓梦伊怀里痛哭流涕的赵一宁，自己的内心也很揪痛。看来赵一宁是真的很爱顾凯，赵一宁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她不愿顾凯为了赵一宁而浪费一生。

　　凭顾凯对爱情的专一，徐薇相信当顾凯听到赵一宁患肺癌的事后会永远陪伴在赵一宁身边。由此一来，顾凯就相当于舍弃了自己的一生。赵一宁害怕看到顾凯终生不娶，所以故意把自己变成一个贱人。

　　徐薇也来到赵一宁的身边，坐下，同样把赵一宁怀抱在怀里。就这样，三个女孩一起坐在一张沙发上，而赵一宁被徐薇和邓梦伊团团抱住。赵一宁在撕心裂肺地哭，徐薇和邓梦伊也忍不住自己的悲伤也放声大哭起来。三个女孩聚在客厅沙发上哭得像一群小屁孩，她们悲恸的哭声迅速把客厅里的气氛染上悲伤的色彩。

　　……

　　徐薇和邓梦伊都已经知道赵一宁只剩下两个月寿命的事，她们决定让赵一宁过一个无憾的两个月。徐薇和邓梦伊都答应赵一宁——如果她死了，不要告诉顾凯，赵一宁所希望的是——顾凯永远当她是一个劈腿的贱人。

　　有一天傍晚，赵一宁想去北海公园散散心，毕竟她已经和顾凯分手有一个月了。徐薇害怕赵一宁触景生情，便打算陪同。两个女孩盛装打扮一番之后一起来到北海公园，而赵一宁虽然头发掉光了，但她戴了一顶蓝色的针织帽很可爱。

　　她们来到一座桥上，看着青山碧水。微风轻抚她们的头发，也拨动湖面，使湖面荡漾起一道又一道波纹。夕阳很美，把天际线染成了绯红色。无数雀鸟歇在枝头奏鸣着一首婉转动听的曲子，蛙叫也开始蠢蠢欲动。

　　当时在桥上的路人也很多，大多是成双成对的。赵一宁远眺夕阳，感叹道：“时光，求你走慢点。”

　　徐薇在一旁听到赵一宁的感慨，觉得实在可笑，这个世上能有几人可以与时间竞争，除了尸体。徐薇也遥望远方，说：“一宁，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赵一宁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赵一宁欣然地微微笑着，说：“那已经是一九九二年的事情了，我、你和梦伊在一节体育课上认识了……那时的我好寂寞，我很庆幸徐薇能主动跟我打招呼……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朋友的意义，跟徐薇做了十几年的好姐妹才明白过来——哦，原来朋友是有温度的……我很爱你的，徐薇。要是让我在你和顾凯之间做个选择，我肯定选你了。”

　　徐薇也感叹时光荏苒，没想到现在都二零零五年了，而徐薇和赵一宁都已经长成了大人的模样。徐薇说：“一宁，我现在想想以前，我都觉得自己好幼稚。我曾经是打算把顾凯让给你的，我四处拈花惹草，为的就是放下顾凯。可我想错了，当完全喜欢一个人之后就不可能轻易放下了。我很蠢，蠢到跟你争顾凯，蠢到顾凯是深爱你的都不知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了，一宁。”

　　徐薇转过头来，看向赵一宁的侧脸。赵一宁意识到徐薇想正视她，便自觉地也转过头来，两个女孩面对面，她们深情地四目相对着。徐薇一本正经地说：

　　“二零零三年六月二十七日上午，顾凯瞒着你去买车，被我遇到了。我和他一起去吃早餐，我大胆跟他表白了。但被他回绝了，他说他这辈子只喜欢一个女人，那就是你——赵一宁。我那时实在是不甘心，所以才冲动到六月二十八日时往顾凯的手机发送一条暧昧短信，我知道短信是你看的，因为顾凯不会发‘好的徐薇，我一定准时到’给我。我知道你看到这条暧昧短信之后会删的，所以我不担心我的邪恶会被顾凯看到，我想着将计就计便发‘等你，顾凯’。我承认自己很贱，所以，你现在还能原谅我吗？一宁。”

　　赵一宁已经看淡了生死，对这种琐屑小事也早就看开了。她微笑着，说：“徐薇，谢谢你能把这些告诉我的。我知道顾凯是爱我的，但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再继续喜欢他了。徐薇，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想着去做化疗，因为我曾经很讨厌你。我始终记得我们第一次吵架时是在六月二十九日，我们吵完架后的第一天，我害怕自己死了让你得逞了，所以我才鼓起勇气去做化疗。”

　　赵一宁抓起徐薇的手，说得更深情了：“徐薇，我早已经原谅过你了，因为在六月三十日，是你离开北京回去上海的时候，你以为我不会给你践行吗？其实那天中午我偷偷过去了，可是我没有足够的勇气，我只能在远处偷偷看着坐在等候区的你，我是看着你的背影消失在登机入口处的人海中后才默默地离开的。如果时光能倒流那一时刻，我一定大胆地冲出去跟你说一声‘你留下来吧，徐薇’。”

　　徐薇得知这一切后才后悔莫及，她为什么要和赵一宁抢顾凯，她为什么要当一个贱人。她迅速抱住赵一宁，她一边紧紧地抱着一边热泪盈眶着说：“一宁，对不起。我当初是不是很贱，我是不是太冲动了，我为什么要和你吵架，我为什么要和你冷战半年。我会留下来的，我陪你走完最后的一个月。我们是好姐妹，对吧？我和梦伊都爱着你，我们会永远永远都爱着你。”

　　赵一宁也流泪了。她也顺势抱住徐薇，笑着说：“徐薇，这一生能和你做好姐妹，我很高兴。我们曾经争吵过糊涂过，我们曾经恨过彼此厌恶过彼此，但我们的心依然没远离过。这一生我无悔的两件事就是——我爱着顾凯，也爱着徐薇和梦伊。”

　　或许在赵一宁的心中，她最敬重的依然是徐薇。有些人穷极一生在爱情和友情的选择中依然难以捉摸，正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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