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不负当下
邀月手里拿着一串鱼递给关门，抬头看见卫周晖晖噩噩的从关年的房间里走出来，低头在关门耳边说：
“待会可以去跟关年要房间！”
关门咬着鱼肉，瞥了一眼没有什么表情的卫周，蹭的跳下桌子，径直的往屋后的林子里跑。
关年在林子里给果树修理枝桠。
一大片来自不同星球的果树被胡乱的栽在一处，长势不同，结果期也不同。亚帝斯星的秋天即将结束，满园的果树还是郁郁葱葱，看着很是喜人，可是如果不修剪，来年都会死成一片。
关年一大早就开始在这里修剪枝桠。
关门在林子里来去自如的拐来拐去，站在一棵果树底下，仰头孺慕的看着他。
“关年哥哥！”
关年一愣，从树上下来，靠着树干坐下。
“怎么了？来找我做什么？”
他擦了把额头的汗，笑着问：“周周起床了吗？”
关门点头：“周周起了！还在吃早饭！”
“嗯。”关年摸摸他柔软丝滑的短发，揪下地上开着的野花，放在他头顶逗他。
关门撅着嘴，往后退了两步，头摇的像拨浪鼓。
关年看着他笑，替他拿下头顶的花，悠闲的靠在树干上，望着头顶繁密的绿叶，轻松又自在。
“怎么不说找我做什么？”
关门支支吾吾，看得出不太好意思，可是眼里又满满的是渴望。
原先还有些生气关年给他戴花，现在却完全记不清还有这回事，转眼忘的一干二净。
“哥哥！”他支支吾吾，“我可以把小树苗搬进卫周的房间吗？”
关年笑：“你怎么就惦记她的房间？”
“那哥哥的也行！”
关年摇头：“我的不行，你还是搬进周周的房间吧！”
他看向个子小小的，满脸还都是婴儿肥的关门，故意为难他：“可是周周没地方住了怎么办？”
关门一愣，睁着澄澈的大眼睛，问：“她不和你住吗？”
“她天天都从你房间里走出来！”
关年：“……”
现在的孩子懂的太多了！
关年咳了咳，拍着关门的肩膀：“我给你一个大人物，你能不能完成？”
关门浑身紧绷，不自觉的挺胸抬头，屁股肌肉都更紧了些。
“能！”他声音嘹亮。
关年憋住笑，这不还是一个小屁孩吗？
他端住表情，故作严厉：“好！那你回去搬树苗时不要跟周周说是我让你般的！”
关门：“是！”脸又垮下来，“可是她不让我搬怎么办？”
嘀嘀咕咕小声抱怨：“我打不过她，邀月姐姐也打不过……”
关年：“……不让你放你就跟她哭，她肯定让你放。”
关门将信将疑。
“还有，树搬完，记得让周周收拾一下东西。”
“你们又要走吗？”
关年顿了顿，补充道：“你和邀月也得收拾东西，你们也得走。”
“真的吗？”关门欢欢喜喜，过年似的跑回去，看不见人影了，关年还能听见他大着嗓子喊：
“收拾东西！周周收拾东西！”
关年：……
这心里还有小树苗的地位吗？
事实证明，关门作为宽山一族亲近自然的本能不会被利益消磨。
在关年冒着夜色回来时，关门背着自己的小背包，坐在桌子中央，邀月和卫周一左一右的坐在两边。
而卫周的房间里已经被塞的郁郁葱葱。
关年看向几人，邀月和关年满脸喜色，卫周面色淡淡，目光抬起轻飘飘的从他身上划走。
关年走到桌前坐下：“你们在这做什么？”
“你不是让我们收拾东西，要出去玩吗？”邀月拎起放在背后的包裹，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关门起身跟着她。
关年：……
他看着外面的天，是黑夜没错。
“你们不睡觉？明天去不行？”
他看向唯一还坐在桌子上的卫周，她打着哈欠，迷蒙的耷拉着眼皮，已经困的不行了。
关年看不过去，戳戳她：“周周，困了回屋睡！”
她瞌睡的直点头，好几次都危险的要磕在桌面上。
稍不注意，她又低头捣蒜，关年快速伸手，卫周就磕在他的手上，勉强清醒了一点。
“怎么了？要走了？”她迷蒙着眼睛，整个人温温吞吞，软软呼呼的。
关年心疼的不行，语气都温柔了很多。
真是自己的老婆，自己心疼。
“困了回去睡，我们明天再走。”
邀月背着包站在门口：“……”
关门：“……”
卫周稍微清醒了一点，被他这么一打岔，让她回去睡，竟然感觉没那么困了。
她摇摇头，表示还是今晚走吧。目光移到门口已经等待不了片刻的两人，卫周实在狠不下心打消他俩的积极性。
关年迟疑了半天，追问她好几遍困不困。脸上的表情不像她没睡觉，倒想她生不出来孩子，问她疼不疼一样……
邀月实在忍不下去：“你能别问了吗？干那事时怎么不见你问她困不困？”
关年：“……”
卫周这会彻底清醒了，刺激的耳尖通红。
关年：“我问你知道？我还就告诉你，我每天都问！”
邀月：“……”忘了，这是个不要脸的！
关门茫然的看着，扯扯邀月的袖子，天真又无邪：“干什么事啊？问什么？”
邀月低头看他，心中罪恶：“……”
关年嗤笑，自作自受！
他语气平淡，表情一如既往的稳，丝毫看不出他在扯皮。
“哦，说我和你卫周姐姐玩耍的时候一点也不困。”
卫周：……倒吸一口冷气！
“你注意一点！”
邀月要不是怕激起关门的好奇心，早就要将他的耳朵捂上了，这特么是能对小孩说的话吗？
“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可精神了！”
“怎么了？”关年挑眉，“你们胡思乱想什么呢？”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不要带坏小孩子！”
邀月：……
卫周不说话，卫周低头数头发。
最后，一行人还是举家在夜里出发。因为是四个人，比只有卫周关年两个人时慢了不少。
刚开始在半路停下时，关门和邀月都会撒开蹄子到处张望，感觉全世界都是新奇又美好的。
时间久了，两人逐渐疲惫，停下时也只会坐在原地发呆休息一会。
关门很郁闷：“周周，我们到底是去哪玩啊？怎么这么远？”
他扣着地上的碎石，一个个往远处砸。
卫周低头看他，问道：“我给你的星标呢？”
关门立马警醒：“那不能还给你了，是我的了！”
“我不要！”卫周看着他笑，摸着他柔软的头发，看他和宽山银长的肖似的脸，温柔的让关门捂紧了自己的腰包。
“关门很喜欢那个星标吗？那我们就去那里好吗？”
关门察觉到卫周情绪有点奇怪，怔怔的点头。
倒是邀月看了卫周一眼，知道这是要去关门的家乡了。她知道关门的身世，关年将他带回来时，那么小，又那么可怜，她将他看的比亲弟弟也不差一点。
顿时也没有了去游玩的心思，心头弥漫上了淡淡的哀愁。
“关门有想过自己的母亲吗？”卫周望着远处渐渐变暗的天空，低声问他。
“关门是个成熟的小男子汉，也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在哪吧？”
关门扔石子的手一顿，半晌撇了撇嘴，小石子被扔的远远的。
闷闷的说：“你说过我和她长的很像！”
卫周愣然：“我说过吗？”
“说过！”关门很肯定。
他仰起头，嘴巴瘪着，故作坚强的红着眼眶问她：“真的长的很像吗？”
卫周心软的不行，低头假装仔细的看了他半天，沉吟的说：“其实也不是很像！”
卫周摸着他的头，声音轻飘飘的弥漫在夜风里。
“你的鼻子和嘴巴更像你父亲。”顿了顿，她补充，“他长的也好看！所以你也不丑！”
关门低下头不再说话，手里的石子也不扔了，拿在手里一下下的磕着地面。
关年回来时，就看邀月丧尽精气神的躺在石头上，眯着眼睛望着漫天星河。关门坐在卫周身边，气氛弥漫着一股悲伤沉寂。
怎么回事？关年捧着两个水果，满脸的茫然。
他刚走到卫周身后，就听关门问她：
“那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了？”
卫周：“关门啊！他们很爱你的！姐姐羡慕了好久你知道吗？”
卫周叹了口气，他们不是不要你，只是保护不了你了……
都不在了，只留下了一个你。
关年坐在卫周身后，揽住她的肩膀，卫周回头看，眼眶还带着红。
“周周啊，要我说多少遍？”
“你的母亲也很爱你！不用去羡慕。而且现在有我，你就更不用羡慕了！”
卫周一愣，小声说：我骗关门的！
关年笑了笑，没反驳她。
夜里，关门和邀月都睡过去，关年牵着卫周走在落脚的这颗星球上。卫周站在不断向上翻涌雾气的火山口旁，雾气里带着硫磺味，她受不了往后退了退。
不过一会儿，又蹭蹭两步探头看向火山口，底部的岩浆热烈的翻腾，可就是喷薄不出来。
她看的新奇，沿着不大的火上口走上一圈。
关年坐在嶙峋的石块上看着她笑，“你喜欢？亚帝斯星也有！”
“你以后可以每天看，而且比这个要壮观多了！”
卫周：“有吗？哪里？我怎么没见过？”
她仔细的在脑子里回忆里一番，确定亚帝斯星从来没有这种暴戾的东西，亚帝斯星总是温柔又美丽的！
海洋是金色的，土壤是红棕色闪着金光的，天空是蓝色的，云是雪白的。
“有啊！就在我们住的地方。环形平原就是一个火山口。”
卫周：“？”
关年翘起腿：“只不过环形平原还没开封。”他顿了顿，“你要是喜欢，我们换个地方住，我给你开封！”
卫周：“……算了吧！”
她看了一会就觉得没意思，坐到关年身边靠着他看星星。
“你说哪颗是亚帝斯星？”她问。
“看不见。”关年摇头，“不过你真想知道，我也能告诉你在哪。”
卫周：“……那宽山星在哪？”
关年：“北座106.277。”
卫周转头看他：“你不能给我指指吗？”
“能！”他伸出手，虚虚指向一个方向，“看，在那里！比亚帝斯星好找，你看到了吗？”
卫周：我真是昏了头！
她沉默一会，半晌又抬起头：“关年！”
“怎么了？”
“我们能告诉关门他的身世吗？我们想把宽山星还给他，就瞒不过去！”
关年没说话。
“我怕他想去报仇，找神鸟星报仇，不就是找死吗？”
“关门很听话，又懂事，他会明白大家的苦心。”
“银也从不想他去报仇，她只想他平平安安、自由自在长大。我也他好好长大，不要去记恨报仇，好好活着就行了。”
关年点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也只希望周周平安快乐，自由自在的生活，其他的都可以不计较。”
卫周一愣，半晌点了点头。
“我会的！”
她不为过往牺牲，不负当下。
当下有她更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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