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少爷
“现在要怎么办？”卫周坐在图书馆的地上，身上一毛钱没有，眯着眼睛看久违的太阳，问其他人以后的打算。“下一步往哪走？”
读书是不可能的了，学校这种情况下根本运行不起来，不仅是学校，整个社会体制都已经濒临破碎。
“我打算回家。”
在这种环境下，回家的确是最靠谱的选择，可是说这个话的是珍珍，话一说出口，立马遭到了所有人都反对。
卫周:“现在社会混乱，又没有飞机高铁，你回不去的！”
雯雯:“就算有，你也没有钱买票，我们钱都被淹了！”
纯纯:“太危险了！你还想靠脚走！”
阿紫:“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你家住在云贵高原上啊孩子！”
珍珍:“……”沉默了一会，她还是决定回家。
“你们傻不傻？不回家也不见得能多活两天，这种日子，在哪不都得死？还不如回家呢，好歹有个奔头，总比等死强！”
卫周沉默了一瞬，没被她的想法打动，面色纠结的说你这不是回家，这是送死吧！
反正她是不理解什么死也要死在自己家这种想法的！
她不理解，有人理解……
阿紫牵着珍珍的手，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死活要珍珍带她一起回家。
两人感动的紧紧相拥，瞎了卫周的眼。
“你们真走？”站在校门前，卫周仍旧有些恍惚，怎么这么快就要送人离开了？
阿紫牵着珍珍，嘴角带着笑朝卫周她们点了点头。“我家被淹了，也没亲人了，就跟珍珍一起走好了。”
“别说这些虚的！你就说是不是因为珍珍家住在山上？”
阿紫:“……”惊恐的看向雯雯，感叹的说这都被你发现了！
雯雯了然的合掌，说自己也就动了动脚趾头，并表示她这种连脑子都没的人有是不会懂自己这种聪明人的思维的。
阿紫白眼翻出了天际。
卫周翘着二郎腿听她们瞎搬扯，努力的将话题拽回原路。
“太危险了！你们又没有地图路线……”卫周觉得自己差点就把“你们回不去”这几个字贴在脸上了，可郎心似铁，她拦不住。
“游戏人生吧！”没等卫周再开口，阿紫就牵着珍珍转身了，她朝后挥了挥手，背影潇洒极了，口里念着:
“今日一别，愿诸位从此长命百岁！”
卫周站在原地，直到她们的背影消失在马路尽头才收回视线，她低下头，眼眶干巴巴的。她们都知道，这一转身就再也回不来了，从此不管是死是活，是喜是悲，对方再也不会知道。
卫周不习惯这样，可她得习惯。
“这也太中二了吧!”
阿紫和珍珍走了，时间还是照样流淌。卫周她们不敢回宿舍，找了间教室呆着，可是晚秋的夜晚太冷了，她们呆了一天，第二天就觉得出去找空的地方住。
纯纯一边找，一边强调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床一定得有。
她们起初还会想想阿紫和珍珍，可是时间一长，在求生的困境中，再无暇去思考除生存之外的东西。
那场暴雨后的几日晴天，是黑暗来临前最后的一阵光。那几日的地球，在还活着的人类心里成了永远的象牙塔。
五年后。
这里是中国西北部的一座城市，卫周流浪到这里已逾两月，这里的风实在干燥，风里还夹杂着碎沙粒，刮的人脸刺疼。
随着海平面逐渐的上升，地球上活着的人都疯狂的往内陆迁，可是或许是活着的人太少了，卫周也没在这见到几个活人。
她凌乱着头发，发丝粘着脸颊，衣服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整个人狼狈又颓废，是肉眼可见的惨。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一样，谁也没精力去嘲笑别人。
更何况‘别人’也没有几个……
卫周走在马路上，沙子掩埋了大多数的路面，卫周靠着路边残破的店铺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走进了市里。这对她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卫周有些高兴。
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判断着方向，保证自己是继续在向西北方走，不让自己枉走一步。
力气不要钱，可是要命。
随着她越走越远，路两旁的建筑物也越来越密集，卫周判断自己可能正往市中心走。果不其然，很快，她眼前就出现了很大的购物商场。
这里整栋楼都已经破损了，可以称得上是残亘断壁，在不间断的地震中支撑到现在这样子也算不容易。
卫周走进去，货架上几乎全是空的，可以看出这里很早之前就被洗劫过。不过卫周也没打算在这里找吃的，什么东西放5年也会坏的！
她只想来捡个破烂……
半小时后，卫周穿着新衣服走出了门。这衣服放了五年，说实话看起来和之前穿的那些破布唯一的区别也就是它是一整块的，但是卫周还挺开心的，这起码是干衣服。
到了中午，卫周实在走不动了，才琢磨着找个地方休息。
她仍旧沿着马路走，半响发现了一个图书馆。卫周眼睛一亮，虚软的腿都变得有力了。
图书馆呈椭圆形，银白色的外墙上粘满了晦暗的黄沙。风从空荡荡的窗口往里灌，发出可怖的呼啸声。卫周找了个角落坐下，她抬头看向面前东倒西歪的书架，想起了那不算久远的象牙塔生活。
随手捡起身旁的书，上面落满了灰尘，灰尘积攒的厚度几乎遮盖了封面的书名，卫周用衣袖擦干净后，发现这是一本《宇宙学》。
五年前的那年秋天，在末日来临前，她每天都会抱着它呆在图书馆。
卫周一直感到疲惫，甚至想像纯纯那样吞下几颗药片，再也不用承受痛苦和恐惧，她不明白这样苟活着是为了什么？可她明白的太晚，她找不着药片，没法死的轻松，其它的死法又挺痛苦，她不甘心自己熬了这么久还死的痛苦。
似是为了不让自己苟活遭受的苦难白费，她坚持了一天又一天，直到大家都一个个的都倒下，她还站着。
可现在，她竟然破天荒的从心里感受到了轻松和欢喜。
她又做了一个梦，梦里一切已记不清，可她醒来时嘴角带着微笑，心头藏着几分欢喜。
卫周走向破碎的窗口，夕阳的余晖撒满了半边天空，天空中的蔚蓝色越来越浓郁，和橘红色的云交织在一起。
她走向最近的一个出口，那是一个破损的窗户，正在呼啸的往里灌沙子。卫周想去寻一片空旷安全的地方度过夜晚。晚上的图书馆太危险，没有灯光，又到处都是障碍物，不方便逃跑。对她来说，这样的地方实在太危险。
夕阳从破损的窗口撒进，卫周脚步一顿，看向沐浴在夕阳里，浑身上下美好到突兀的青年。他手捧着书，倚着缺了半边的木制书架，灰尘浮动在他身边，偏他浑身上下都干净的发光，连空气都仿佛发着清新的香。
她当年见他时，他也是这般。
她突然又想起了五年前他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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