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百姓餐桌

　　其实呢，除了开拔，小孩骑牛，商鼎，宝贝和手套，以上四件事情以外，还有第五件事情也让时迁不得不走一趟那个小村庄。

　　因为呢，时迁在牟山正店的饭堂里，嗅到了一种气味。

　　而这个气味是从一个道士身体上发出来的。

　　这种气味萦绕在另一个人的周围，而这个人，让他感到非常特别。

　　宝贝是死物，那个人却是活的，活的人让他进去了仙境，带出了死的宝贝，生生死死，让他眼前仿佛飘散着阵阵迷雾，让他分不清楚天南地北，人东物西，带着他破散这片迷雾，让他看清这乌蒙的世界，这种力量可能属于一个人。

　　这个人四周弥散着一种味道，这种味道是特有的，

　　臭脚丫子味！！！

　　时迁很奇怪，那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身上怎么会有这个老道脚上的臭味呢！！！

　　集于以上五种缘由，时迁马上决定了，去孝悌村走一趟。

　　必须赶在那些骑马的腥膻羌人，还有几个穿道士服装带道士头巾的人之前，赶到孝悌村。

　　作为一名合格的盗墓贼，善于分辨各种各样的气味是一种基本的内涵需求，就像一只善于捕猎的猎犬，分辨不出各种各样野兽的气味，把一只老虎当成了一只兔子去追捕，到头来的结局就非常的不美妙了。

　　因此呢，时迁就边走边听见了身后客栈里马匹的嘶鸣声，当然了，善于谛听则是另外一种能力，毕竟，人是跑不过马的，尤其是像他这种天生身体条件不怎么好的矮子，如果耳朵的听力也是平常人那样的话，他就别去干盗墓贼这种专业性比较强的职业了。

　　因此呢，耳聪目明鼻子灵敏，弥补了时迁身材矮小的缺陷，但是，既然承认自己是笨鸟了，那就必须先飞才有虫子吃，所以他必须加快脚步飞跑了。

　　宋代人的饮食习惯是蒸和煮，炒的概念只是在大城市里才刚刚形成，比如像东京汴梁等比较大的城市。在小一些的县以及乡村，还没有炒菜的习惯，原因一是缺乏油脂，二是用来炒菜的铁锅还没有流行开来。

　　岳飞家进食就如同宋朝乡下人一般做法，每个人一个大号粗瓷敞口碗，碗里会装满麦饭。好一点的家庭，会吃粟米饭，也就是后世的小米饭。有个什么描写旧社会穷人苦难生活的电影，里面有一个镜头：遭灾的年头，穷苦百姓到地主家借高利贷，那个高利贷不是银钱而是借给穷人粮食，地主管家拿着小笸箩，把粮食倒进穷人的粮食袋里，嘴里高喊着：“金黄的小米，倒进老刘头的口袋里！！！”说的就是小米。

　　麦饭又是什么呢？

　　就是把浸泡后的麦粒儿磨碎或者捣碎，然后蒸熟，然后就开吃了。

　　孝悌村位于中原华北产麦区。

　　产麦区的乡下百姓一般都是把收获的麦子先用来缴纳各种税赋，剩下的部分拿去乡镇的草市粜卖，部分就是每天的主要食物麦饭。

　　大家问了，为什么有了小麦却不吃面食，比如馒头啊，面条啊，饺子啊包子什么的，而是非得吃难以消化吸收的麦饭呢？是不是傻？

　　宋朝的时候啊，普通百姓要想把小麦磨成面粉，是要花费好多铜钱去磨坊的。那个时候，还没有发明风磨，就是像西欧荷兰乡村田野里矗立的一个一个有巨大翅膀那样的风力磨坊，宋代民间还没有。

　　也别说没有磨坊，宋代的磨坊是利用河流水位的高低落差建成的水磨，这些水磨大都在河流众多水利充足的南方比较流行，而华北平原即便有大的河流也是落差不大的，能够建造水磨的地点非常少见，即便有那么几处建造的地点，也都被乡村大户人家所占据了，一般小农户也不可能花费巨资去建什么水磨了。

　　因此呢，想把小麦送到那些水磨作坊去磨成面粉，成本太高，来回运输的费用也是不低，所以呢，乡下人吃不到面粉也就不奇怪了。如果过年的时候想要改善一下，那就去县城或者乡镇的草市拿麦子去兑换，但是一担小麦也换不了多少面粉，实在是不划算的交易，乡下人总是舍不得的。

　　把小麦直接弄碎则不难，把麦子泡一宿，捞出来晾干，放在石臼里捣，麦麸壳脱去，麦子仁儿出露，一早上可以捣七升，够五口人吃两天的。麦饭耐饥，那么多麦麸壳掺杂在里面，难以消化，总给人胃胀的感觉，吃一碗撑半天，可以哄饱肚皮。

　　麦饭的口感太硬，麦麸壳较难蒸，使劲往炉灶里添柴禾，也只能把麦麸壳熬焦，而不能让其变软。

　　今天，由于有小客人，岳家吃的是粟米饭而不是麦饭。

　　当岳和背着白米口袋从王保正那里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姚氏已经把小米放到甑子里面蒸着了，香气透过甑子的窟窿眼儿往外窜，窜到厨房的上空，笼罩房舍空间。

　　黄澄澄的小米饭冒着氤氲的热气，看着极有食欲。小孩吃的少，粗瓷碗里便装的少些。宋朝乡下百姓家里还没有形成大家坐在一起进食的习惯。而是家主坐在中堂供奉祖先牌位的供桌旁进食，主妇则带着家庭其他成员分散在堂屋各处，或站立或蹲着，捧着大碗进食。

　　有些讲究的家庭会在吃饭前排立在祖宗牌位前行礼，感谢老天爷和祖宗保佑赐与了丰盛的食物。当然了，丰盛不丰盛是见仁见智的说法，大人们因为劳心劳力，能够取得一日两餐就非常满足，至于孩子并不知道取得食物的艰辛，因而在心中不免抱怨每天都吃粗劣的麦饭，羡慕大户人家的孩子会有汤饼和肉糜吃。

　　至于佐餐的菜品，百姓人家只有一种或几种自己腌制或者在乡镇草市购买的有些发霉有些臭烘烘的腌菜了。

　　今天岳家佐餐的菜品比较丰富，除了腌菜，还有一盘煎蛋，还有美味的鱼汤喝。

　　岳和在给麦地浇灌的时候，顺手抓到了几条小鱼。姚氏把小鱼蒸熟捣碎，放入蒸菜的瓦罐里加入半罐子冷水，再加入几条黑乎乎的腌菜，放在灶台煮到水沸腾，大家围在灶台观看姚氏侍弄鱼汤，看得兴致勃勃。

　　鱼汤终于熬好了，先是给秦松的碗里加了一大勺，然后是岳和。

　　岳和拒绝了，指了指岳翻，姚氏只好把鱼汤加在岳翻的碗里，岳翻兴奋地闻着碗里，散发出鱼汤的鲜味，小心翼翼捧着一大碗鱼汤泡饭跑到堂屋外面，把碗放在窗下的长石条凳子上放稳，跑进堂屋取筷子，蹲在碗旁边先是吸溜一口碗里的汤汁，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会，然后用筷子拼命往嘴里扒拉粟米饭，根本没有咀嚼，就一下子吞到肚子里。

　　秦松也端着碗，站在堂屋门口，静静看着岳翻吃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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