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私田官有

　　进了村子，宋江就感觉有些不妙。

　　迎面扑来燃烧树木与蒲草的焦糊味，以及浓烈的血腥气味。

　　宋江看了看身边的效应兵，好奇地问：“这里发生过火灾吗？”

　　士兵面无表情地用手指了指前方。

　　满眼倒塌的房屋，大火灼烧的痕迹非常明显，且有余烟缭绕着腾起。

　　“这里不是有天神升天吗？怎会如此大的火灾呢？”宋江心里一阵发紧，又问兵士，“听说这里的百姓都随着天神升天了。那么，大火是因为没人看管房屋不小心发生的吗？”

　　效用兵撩起斗篷往一个高坡上走，随口回答道：“升天了，都升天了，就连猫狗也没剩下！”

　　登上高坡以后，展现在眼前的，是绝对具有冲击力的画面。

　　“看看吧！都升天了！”兵士啐了口吐沫，用一种异常厌恶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坡下的场面。

　　层层叠叠的死尸整齐码放在一起，足足有好几百的男女老少的尸体。尸体堆的两边，堆放着各种家畜的尸体。

　　三座死尸堆组成了一个三角结构的图形画面。

　　宋江被惊呆了。

　　“都死了？”宋江喃喃自语，“都死了！”

　　“升天了！”士兵撇了撇嘴。

　　“升天了？”宋江头脑一片空白，他浑浑噩噩地跟着兵士来到指挥使朱勔的军帐，他四周总是有一个声音在说，“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宋押司！”另一个声音在叫他的名字。宋江回过了神，发现眼前站着位身着金盔金甲长相秀气的年轻武将，他立刻意识到，这位就是殿前司副指挥使朱勔朱将军，连忙躬身施礼。

　　“小吏宋江见过指挥使大人！”宋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冒犯了皇帝亲军的高官，吓得弓着身子不敢抬头。

　　“好了，宋押司，请把梁总管的手书交给我吧！”朱勔走过去，盯着宋江看。

　　朱勔这个人算是个富二代了。他的父亲朱冲是个大药材商人，七八年前在杭州与蔡京相识相交并结为知己。当时的蔡京还算是落魄阶段，但朱冲慧眼识珠，认定蔡京不久便能腾达，就竭力巴结蔡京，让身处困境的蔡京感激涕零，引为知己。

　　不久，在童贯等人的帮助下，蔡京擢升大名府知府，旋即入京。两年后，成为当朝首相，便想起了在杭州的朱冲。

　　蔡京把朱冲父子安排到时任西北边军统帅的童贯麾下，取得军籍，专门帮助童贯做军队后勤工作。公私兼顾，朱冲的个人买卖做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但是他不想让儿子在荒凉的西北地吃苦，就求助蔡京，把儿子朱勔给弄到了大内殿前司当了副指挥使的中级军官。

　　朱勔接过宋江递过来的信札，看过之后，脸色大变，转身吩咐在帐下听令的旗牌立即点齐300名精锐的跳荡军卒候令。

　　“事态紧急，我必须亲自带队前去！宋押司，你回去转告梁总管，就说我不能亲自去他的帐前辞行了！宋押司，请回吧！”朱勔这个年轻人行事果断，不拖泥带水，是个领兵的将领模样。

　　宋江的感觉如此。

　　宋江连忙拱手说道：“朱将军的口谕小吏一定转告梁总管，小的祝将军马到成功！”

　　朱勔冲宋江一抱拳：“那就有劳宋押司了！再见！”说完目送宋江出了营帐，然后吩咐亲兵赶紧备马收拾行帐准备起兵开拔。

　　宋江骑着黄骠马赶回了汤家沟村外梁总管的临时行辕，把朱勔指挥使亲自带领人马赶往出事地点的事情报告了一番。

　　梁师成听完报告，点了点头。

　　他对朱勔的印象不是太好，原因呢，就是，朱勔是蔡京的人。

　　这件事太过明显了。朱冲在西北军中大肆假公济私，作自己买卖的事情遭到很多谏官的弹劾，首相蔡京竭力为朱冲的行为辩解，但谏官弹劾的奏本有凭有据，事实是抹杀不了的，因此，皇帝赵佶在与梁师成闲聊天的时候，几次谈到朱冲的问题，显然皇帝赵佶对朱冲这个人的印象深刻。

　　既然皇帝对朱冲观感不好，梁师成当然以皇帝马首是瞻了，因此呢，梁师成对朱冲以及朱勔的印象不会太好。

　　但是，这次朱勔能亲率军卒赶往前线，梁师成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这纨绔子拿自己的命令当成事去办了，而不是当成一个。。。哦，不是抱着随意敷衍了事的态度。

　　“有眼力见儿啊！不愧是蔡首相看中的人呢！”梁师成感慨，朱勔作为一个富家纨绔子，能到军中当差吃苦受罪而毫无怨言，且此次能身先士卒，冲锋在前，这孩子还是有些担当的呢。

　　他沉吟了片刻，抬头看了看呆立一旁不知所措的宋江。

　　“宋押司辛苦了！不知沿途的观感如何？”梁师成笑呵呵看着宋江。

　　宋江本想说都他妈的是死人啊，看得我都想哭想吐了，还他妈的什么观感啊。。。又心里一紧，看着面前这位一根手指都能捻死自己的皇家大内总管，脑子还是飞快地转了几圈儿，观感，我他娘的要是说满眼看见的都是死人，死狗死牛死驴死鸡死鸭，那么，我是不是也该成为死宋江了？

　　然后这里的人们就会知道，汤阴县的宋押司也被天神看中，给带到天庭去享福了哇啊，好好幸福好好幸运鸭！！！

　　“回禀总管大人，小人一心只是想着尽快把大人的手喻交到指挥使大人手上，所以赶路比较的匆忙，没有顾得上欣赏沿途的风景。。。不过呢。。。”宋江弓着身子低着头回答梁师成的问话，“小人以前倒是去孝悌村公干过的！那是个山水钟灵毓秀的好去处，难怪天上的神仙都愿意在那里停留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梁师成的笑容马上变得温暖如春起来，“宋押司到孝悌村做什么公干去了呢？”

　　“回大人的话，小人前年因为核查田亩地契的事儿，在孝悌村小住了三日，就住在孝悌村王保正家里。。。”宋江稳定了一下子情绪，继续往下说，“孝悌村的土地买卖不是很频繁，因此，核查公事就简单多了，不比。。。”

　　“看来宋押司对孝悌村的土地田亩很是清楚了！”梁师成打断了宋江的话，饶有兴致地说道，“你看这样好不好，孝悌村的土地需要转为公田，既然宋押司轻车熟路，那么，你就全权负责了吧！”

　　宋江闻听此言，心中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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