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同舟、争梨、月下话
马车穿过闹市，在一所装饰朴素的客栈前停下。
金漆漆的汝家客栈四个字挂在门上，在看起来颇有年月的木门衬托下，稍微显得华丽一些，但有些格格不入。斜阳为之染上昏黄，远远看去，闪闪发光。
趟子手照例喊了一声号子，翻身下车。
这就是今晚决定住宿的地方。
杨轩和枫叶飘在订了客栈后，离开客栈到附近察看，逍遥浪上一次的袭击虽然实力有所加强，却依然无法造成威胁，这多多少少让枫叶飘觉得有些不放心，就怕他故意示弱，留了什么后手，因此拉上杨轩，在马车进城之前就已经四处晃荡，确认周边安全。
折损一名接近小成的战力，趟子手们显得有些失落，战意不高，情缘不起留在客栈帮忙看守。华清、丝萝以及双飞人由于现实生活有点事情，现在还没上线。不过问题不大，在城内，又是住客栈，来与不来没什么影响。
四个小家伙则继续被放在暗处，与镖车一队保持能支援又不易被察觉的距离，这是为了避免被强行开团而做出的决定。虽然照明面上的实力来看，开团也不怂就是了。
走在石桥上，水面昏黄，有三两小舟在湖面上摇晃。其中一艘船头站着对璧人，互相依偎，看着落日说说笑笑。
杨轩的目光正好扫过两人，忽然心头一阵悸动，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羡慕感觉。连忙移开目光，望向华灯初上的闹市，有意无意地多看了一眼身边的枫叶飘。
枫叶飘歪头：“怎么了？”
“没什么。”杨轩说道。
“哦。”
“你在看什么？”觉得上一句回答得很不好，杨轩补救似的问道。
枫叶飘指着湖面的小船：“我在想，我们要不要上去坐坐看。”
杨轩心脏狂跳。
上……上去坐坐看？
同舟共济？
像那对情侣一样？
可以吗这样？跟我做这种事情什么的……
“去吧。”枫叶飘做下决定，“你船头，我船尾，AA的话一人半两。”
杨轩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吓我一跳。”
“吓你什么了，怕我让你给全费啊？”枫叶飘说道，“话说你就没有费用全包的绅士风度么？”
“这……费用全包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杨轩的话越说越小声。
“行啦行啦，看你这副肉疼的模样。”枫叶飘嗤笑，“走吧，这里的水上花灯也是挺出名的呢。”
和船家协商完毕，一条小舟缓缓撑过来靠岸。
小舟似月形，中间用竹席状的物品盖住，形成一个小船舱，里边摆着一个小火炉，一张小方桌和一盘瓜果。走近船舱，倍感新奇的杨轩顿时振奋起来。
“船家，这是酒么？”
摆渡人恭敬地说道：“船上备有烧酒和清茶，客官喜欢哪样尽可取用，下船另行结账。”
枫叶飘连忙放下刚拿起来的雪梨。
仿佛为了补刀似的，摆渡人又慢悠悠地说道：“不过盘中瓜果是赠送的，可以食用。”
枫叶飘看向摆渡人的眼神多了几分不爽。
杨轩闻言，拿起盘中的雪梨。
“放下，这是我的。”枫叶飘说道。
语气少见地带了几分任性，让杨轩突然觉得可爱许多，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诶，钱我也有出，这梨子我也要。”
“你吃这个吧。”枫叶飘拿起一个桔子塞进杨轩怀里，夺过杨轩手中的雪梨。
“我不吃桔子的。”杨轩说道。
“你不吃正好，那都给我好了。”
“喂，不带这样的……”
“反正我要吃梨，没听过孔融让梨么？”
“诶诶，吃不到梨子就算了，我还要认你做长辈不成？”
“乖……姐姐给你吃葡萄。”
“……”
最终，杨轩还是没能拿到梨子。
站在船头，负手迎风，心绪莫名平静了下来。
斜阳已逝，只剩下最后喷薄的金光慢慢消散。晚风吹过湖面，带着一丝凉意。
杨轩看着湖面不息的波纹，不禁产生了石桥也在随风摆动的错觉。
就这么安逸。
张望着，渐渐闭上眼睛，感受被水波轻轻推动的柔和触感。
起起落落的，仿佛心中也有一口连绵起伏的气，顺畅地环绕全身。
杨轩突然想起父母健在的某个暑假，一家人在附近公园中划船，那时候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担心，拿出让大家赞赏的成绩就是天大的事情。真好呢，那个时候，没有触摸到现实的冰冷，以为世界就是这样，在一个地方玩够了，就去另一个更大的地方。
现在的他，哪里都去不了……
晚风勾起回忆，不禁失了神。
“哈嚏……”小小的喷嚏声让杨轩惊醒过来，回过头，枫叶飘一手抹着琼鼻，一手抓着两个小青梨站在身后。
看到杨轩回头，枫叶飘连忙放下左手：“啊哈，你回神啦。船头风真够冷的。”
“你不是在船尾吗？”
“你这边才是月升的方向啊，我那里被乌篷挡住了，视野不好，过来这边蹭蹭，不介意吧。”
“当然，当然。”
“呶。”枫叶飘伸出右手，把掌中的梨子递到杨轩面前，“给你。”
“哪里来的？”杨轩拿起一个，好奇道，“我看到盘子里也就一个雪梨而已……”
“顺来的呗。”枫叶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桌子下一堆呢，拿两个他们发现不了。”
“……”杨轩闻了闻梨子，“我怎么觉得吃了会良心不安……”
“爱吃不吃。”枫叶飘低头咬了一口，“反正你拿都拿了，我们就算同一条船上的人啦。”
“还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同一条船上呢。”杨轩笑道，然后咬了一口。心潮未平，这一口竟咬得他有些感动。
无言地啃着青梨的两人同时看着天空。
“呐，枫叶飘。”
“嗯？”
“这趟镖完事后，我可以找你一起练级吗？”
“当然啦。”枫叶飘说道，“有什么好事还请多多关照我哦。”
杨轩发自内心地高兴起来：“我们这算朋友了吗？”
“也罢，就勉为其难收下你这个朋友好了。”
“谢谢你。”
枫叶飘一愣：“突然说什么谢谢啊……”
“因为突然感觉有点孤单……”
“那大概是别的船上成双成对，只有你是单身狗一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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