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一箭双雕
黄青脸色阴晴不定，这苏坡说的的确是有着几分道理，当初那宋濂与他商议的时候的确是只是出了些计划点子，而实施的人却都是他的人，和苏坡所言的一样若是洪落愚与凌衍追究下来，宋濂可以轻易地将所有责任推到他的身上。
黄青不是傻子，不然这些年也不会牢牢把控着这左别驾的权利在手中以及还能从杨家管控极其厉害的赫州军营里扣出了部分兵马来，这可不是个粗人能够做得到的，虽然坊间一直都在讲他黄青这个九指黄做事鲁莽不经过脑子，可真正有些眼力的人都会明白黄青并不是省油的灯，不过以宋濂的脑袋骗骗黄青的可能性十分的大。
“扳倒宋濂我有什么好处？”黄青问道。
苏坡心头一喜，可脸上还是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情，九指黄这句话既然说了出来那代表这事八成可能就是要成了的，等到时候将右别驾的位置让给自己的一个心腹来做，这赫州政务他苏坡讲话应该就能有更多的人听了。
至于眼前这位左别驾黄青不是苏坡瞧不起，而是以苏坡从这世道里学到的手段对付个仅是有着部分聪慧的黄青怎也不难。
苏坡自知不可能将赫州打造成自家后院，况且也没有想过那么做，毕竟他知道朝廷不会愿意在杨家之后再出现一个苏家。
更何况哪怕他有想法也没有这个能力。
杨家的出现是当时迫于赫州局势而创造出来的一个畸形家族，从当初杨家获得赫州军政大权的时候只要大正一直昌盛下去杨家也会慢慢的丧失力量，毕竟朝廷不会真的将一州之地轻易让给一个小小的家族势力，并且这家族势力还仅是在西南道这贫瘠地带有些影响力。
现在杨家果不其然的消失在尘埃之中，等百年千年之后西南道或许仍然是还有杨家，可却再也没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个杨家是赫州的掌控者。
以后除非再度出现难以预估的战争，否则苏坡要创建一个堪比杨家的苏家来基本上不可能，时机对于一人或一个大家族都很重要，苏坡有生之年大概都不会有这样的一个机会。
苏坡想要的是真的做赫州令尹，一个能够行使令尹职权然后其下官员都细听的赫州令尹，而不希望再有现在这个和苏坡在明处，暗处一帮蛇虫蚁鼠作祟给他捣乱的局面。
既然黄青问了，苏坡细数了扳倒宋濂之后黄青能够得到的好处。
“宋濂家产除了上缴朝廷的部分，剩下的那些黄别驾悉数拿去，苏坡不动一丝一毫。另外宋濂现在霸占着的赫州官场中的许多职位，苏坡可以替凌司命请求让出一半，这一半的位置全给你黄青安排，这个好处黄别驾觉得怎么样？”
这样的好处能不好吗？很好，非常好，哪怕是黄青也不得不心动，那宋濂的家产倒是不怎么让他心动，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虽然宋濂这些年收刮的银子定然是个巨额数目，可最让黄青心动的是那曾经属于宋濂一系官员所坐的官位。
宋濂是个极其精明的人，对于他自己的心腹的位置安排都是十分的花心思，不知不觉中宋濂的手脚已然伸进了许多赫州重要的衙门之中，在赫州他这个右别驾的权利在以前仅是比杨家少一线，而也是因为宋濂布下的网很复杂才让得杨家对他都有些束手无策，对当时的杨家而言做事不能太过明目张胆，毕竟上头朝廷一直盯着，宋濂正是抓住了这个空挡大肆发展属于他自己的一层关系网。
在赫州，宋濂认识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工农商各方面他都有很密切的关系，而支撑宋濂这么疯狂发展的源头就是他将数名心腹压在了赫州官场那几个重要的位置上，不过当时那些人都默默无闻。
这也是宋濂的高明方面，在杨家坐山的时候他的人低调做事不冒头不引得杨家过分警惕，而等到杨家垮台朝廷急需大量官员补上杨家嫡系人曾经坐的位置，而宋濂布下的棋这个时候便发光发热起了十分大的作用。
等苏坡出乎所有人预料成了赫州令尹之后，不甘心或者是不高兴的宋濂便恼羞成怒让这些人暗中对苏坡的话粉饰一番再传到下面去，还有同时制造出许多麻烦来让苏坡忙的焦头烂额。
对这些人苏坡很想革职，可却因为没有抓着证据就无可奈何，更重要的是因为有着宋濂在做他们的保护伞。
听完苏坡讲的好处黄青心中自然是非常乐意的，送到嘴边的肉若是不吃是要遭天谴的，不过黄青突然觉得他被苏坡一番好话弄得有些没了分寸，竟然连喜色都轻而易举地表现在了脸上，随即冷哼道:“苏坡，就算宋濂倒了那些人坐的位置又岂是这么轻易拿起来，毕竟这个时候朝廷是要讲律法的，再者就算拿到了那些位置，那凌衍就真的能够决定位子的归属吗？”
苏坡很轻松的察觉到了黄青的变化，嗤笑这兵痞竟然还会得寸进尺，给你这么多的好处竟然还这么小心翼翼的，更是想要更多的，贪心呐也是。
不过既然你黄青刚才已经将最真实的样子表现在了我苏坡面前，现在哪怕你再换张脸我也知道了你心里的想法，所以苏坡也不打算给黄青狮子大开口的机会:“黄别驾，您是不是糊涂了啊？”
黄青拍桌喝骂:“你放屁！”
苏坡笑了笑，讲道:“黄别驾别这么激动啊，听完继续讲您便知道刚才您说这话是不是您没有考虑好了。”
“说，我看你苏坡这个饱读诗书的士子能说出什么花来。”
“哈哈”苏坡脸露笑脸，随后又收敛沉声说:“那些人能坐上现如今这个位置靠的是谁？不就是宋濂吗，等宋濂一死他们就如同没了爹娘庇护的孩子，任人宰割罢了。况且有黄老爷你这位赫州左别驾与我这赫州令尹联手还怕收拾不了几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另外就算你我不出手也还会有人对那些人发难，毕竟这几个位置所有在赫州有些力量的人可都是火热着呢。以往大家忌惮宋濂，等宋濂死，可就是各凭手段了。至于黄别驾您说的凌司命是否有这个能力决定那几个赫州位置的归属，相信黄别驾应该比我更清楚，苏坡在这便不用讲了吧。”
黄青轻轻地点了点头，镇世王府的威势虽然已经大不如从前，可毕竟是瘦死骆驼比马大，更何况镇世王府还没有死，只是成了一只受了伤的猛虎，而这只猛虎的伤势世人所见的正在慢慢的好起来，逐渐付复苏哪怕还未完全也已经散发着震慑人心的气味，更何况镇世王府的小王爷凌衍还是监天司的四司司命。
如果说镇世王府是受伤的猛虎，那监天司就一直都是张着獠牙的恶鬼，没人能逃得了监天司那群野鬼，或者在京城两家动用手脚会有所束缚，毕竟在那还有好几家与他们等同的势力，更重要的是那里住着大正朝的天子，这泱泱大国的君王比谁都要厉害，无论是什么方面。
可黄青所在的是西南道赫州，一座从来都不受朝廷待见的地方，在这里监天司镇世王府随便说几句怒话都能引得地震。况且一州令尹的位置人家都能掌控更别提其他的了。
黄青已然愿意同苏坡合作，不过他还是有着疑问，现在宋濂虽不是如日中天，可丝毫看不出落败是迹象，莫非是苏坡掌握了什么宋濂是罪证。
“令尹大人现在可否告知一下，怎么将宋濂扳倒？”
苏坡笑了笑，这扳倒宋濂之事也是临时想起，不过也怪宋濂，谁让你是这个掌管征收税粮的右别驾呢。
苏坡从怀里拿出那封凌衍派人传给他的信递给黄青，他那带墨的袖口正好暴露在黄青的面前。
“黄别驾还请忽略这些细节，来时匆忙了些。”
苏坡自动忽略黄青刚才喊他为令尹大人，自从进府之后黄青可就一直没有这样喊过，一直都是直呼其名，这下大概是黄青对于苏坡这个赫州令尹才算有点认同感。
当黄青正看信的时候苏坡也顺道说着:“原本按照我的意愿赫州如今官场不能再乱了，毕竟经历过一次对于杨家党羽的清洗之后本就没剩下多少人，哪怕从各郡县提拔选举出来多人如今现在空缺的位置仍然还有七分之一。若是再闹一场动荡，或者赫州就是只有民没有官了。”
“不过对于凌司命的命令我们没有办法反驳，再者按照朝廷律法这走私军粮伪造税粮账簿这些都是杀头的大罪。”
黄青看完之后也是对那宋濂觉得悲哀，这段时日以来宋濂一直想方设法的准备接近镇世王府凌衍，那可是浪费了无数人力财力，可没想到现在是不费一丝一毫的功夫，人家是直接就能找到你了。
信中虽未明确提出查宋濂，可却是严厉的讲了彻查军粮一事，而赫州负责征收军粮一事的便是宋濂。
而现在苏坡知道了这事，到时候查来查去必定要查到宋濂的身上去，都是做官的，哪个屁股底下都不干净，只要用心查谁都跑不了，更别提让苏坡这个与宋濂一直不对付的新任赫州令尹去查宋濂铁定的要遭殃。
“黄别驾，现在知道苏坡为何自信能扳倒宋濂了吧，另外在这里先同黄别驾说些题外话。”
“愿闻其详”黄青好奇现在苏坡能讲什么题外话，苏坡脸色玩味让黄青凑近前来听:“苏坡来的时候已经派人送了只言片语讲给宋濂听，宋濂也知道了我来黄别驾府上的事，另外以宋濂的聪明大概能从我的那几句话之中察觉出来他即将遇见的祸事。”
黄青脸色微变，随即怒容相向:“好你个苏坡，你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啊，刚才我无论答没答应你宋濂都必然认定我已经答应了你合伙对付他。宋濂也知道他无法在我两人的联手安然脱身，以他的性格必定是死也要要拉个人垫背，你苏坡有监天司镇世王府做靠山宋濂奈何不了你，那倒霉的就是我黄青了。”
黄青这一下子就猜透了苏坡的心思，苏坡就有些意外，还以为这九指黄还得等他出了府过个几个时辰才能缓过神来呢。不过也无碍，反正他打算做的一切都只是去让宋濂看。
苏坡起身，双手随意的擦拭着袖口，冷冷地道:“黄青，你真以为我苏坡会这么大度对你们以前和前段时间对我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真觉得我做了赫州令尹之后就会与你们冰释前嫌？我要让宋濂家破人亡，同样也会让你黄青身败名裂。”
苏坡大步往外走去，黄青一声大吼:“站住！”门外家丁听见动静冲了进来黄青大喊:“拦住他。”
苏坡一个眼神扫了过去:“我乃赫州令尹苏坡，你们谁敢拦我？”
此时苏坡也真的是表现出了一州令尹的威风霸道，一个赫州左别驾的家丁敢对他这个盒赫州令尹动手，除非你是奉了皇命行事否则就是等同于造反，你黄青敢冒着这个罪名对我动手吗？
黄府的家丁不敢上前，可也未曾退开，黄青重重的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已是无可奈何，有气无力地讲道:“让他离开。”
苏坡大摇大摆的离去，他不担心等下黄青去找宋濂解释，因为去了宋濂也不会相信，除非宋濂不再是宋濂，等解决了这与他作对的左右别驾，他这个赫州令尹做的便是要顺风顺水多了。
独留厅堂之中的黄青一下子颓废了许多，从军时候养成的悍不畏死的气魄这些年都磨灭得差不多了，他也知道接下来苏坡定然会以雷霆手段解决他与宋濂，接下来的赫州除非是外来之贵，否则再难以有人能对苏坡有什么威胁。
苏坡走出黄青府门的时候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一手解决了两个政敌的确是十分值得庆幸的时候，走下黄府门前的阶梯，那聚拢在黄府门那头的乞丐急忙拥了上来，朝苏坡要些银两。
平常时候苏坡哪里会准许这些人这么围着自己，不过今天心情好他便让车夫拿上数十个铜板施舍了过去，他被乞丐们喊着大恩人。
苏坡也接了这个大恩人的称呼，对这帮以专门在左别驾门前过日子的乞丐说道:“抓紧时间找个其他的地方讨饭，这里啊，以后来的人没钱给你们咯。”
回去的路上因为心情好苏坡还特意买了他夫人喜欢的荞酥，当然寻常时候他也买，只是这次买的特别多，更是买了其他胭脂水粉，另外在街上走着的时候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许多，以后没了这些人的阻力赫州治理虽然也难，可毕竟没了人力的阻碍便不用那么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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