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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逐渐成真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自黄州地界出来后钦差队伍便没有有着过多的停留时刻,而朱思也矜矜业业的赶车。

  而在车厢里的凌衍比平常更多时候都要安静,如同老僧坐定,这也是闲的无聊而已,路上也没有人说说话,朱思与他多讲了几句话便是胆战心惊,这个时候他便是想起付桂来,他与自己讲话便是不会这么害怕,所以自己许多话也能和他讲。

  沿途草长莺飞,再没见着成群的灾民逃荒的场景,估计是到了这边边没有这么多的祸事了。

  自大正覆灭诸国结束无边的战乱之后,天下的百姓大多已然得了近二十年的安稳日子,凌衍有时候便是一直这么认为,世间黎民百姓要的不过是太平吃饱四字而已,动荡以前这些仅是梦中才能有的大同盛世,毕竟战纷飞的年代便是能够活下来就已算作是件幸事。

  至于说温饱对于大多数的平民百姓来说还是奢侈。

  沿途颠簸,所以风景再美也会厌倦,中途并未停留的凌衍仅是在一处荒山外驻足了半个时辰。

  他在朱思的搀扶下下了车厢,拉马的马都是精心挑选的好马,耐力可谓是当世的一流,便是接连走上个三天三夜也没有问题,但在凌衍走下来的时候这两匹马却是重重吐了口气,仿佛是泄去了重担,凌衍打趣道:“这畜生莫非是嫌弃我重?”

  朱思小心翼翼的整理凌衍刚才皱着的袖口,听见凌衍的话便是急忙笑着讲:“小王爷又在说笑话了,这畜生上辈子也是有了极大福缘这辈子才能给小王爷你当牛做马,怎么会敢有怨言呢。”

  “是吗?照你这么一说,你们为我做事也是这样了?”

  朱思脸色一僵硬,可马上又松了下来,急忙讲道:“便是和小王爷讲的一样了。”

  凌衍松开朱思搀扶着他的手,自己往前走去,这朱思的马屁拍的真是让人提不起兴致来,所幸便是不听了吧,瞧见凌衍这甩手而走的样子朱思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他这是惹小王爷不高兴了,可以他的胆子又不敢去表达歉意,便是只敢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随时等候吩咐。

  脚底下已经不能称之为路了,全是碎石枯枝,两侧的杂草高的已经快要有半人高了,走在这样的地形上面很是硌脚,走在后面的护卫都忍着脚底传来的痛,他们心里就是疑惑为什么钦差大人要特意在这里停下来呢。

  这是处荒山,常年不见人影,按道理来讲这条路并未是回京需要路过的,可偏偏凌衍让人特意绕路绕到了这里,至于为何大家都不清楚,也没敢多问。

  走着走着,这不过才十几丈高的荒山脚下却是突然有着层石阶了,而且石阶一看便是已经有许多年头了,因为有些角角都已经因为常年的雨打风吹掉落了快,那布满石阶上的青苔杂草更是无一不表明它的苍老。

  这里叫做点将台,是十八年前镇世王凌远山亲自下令铸造,曾经在这边便是有着号称三十万无敌的镇世军的所有校尉以上的将领站立于此,而在最高峰镇世王凌远山点兵点将,所以叫做点将台,基本上每场战事之前凌远山便都会在此与田延薛贵等得力将领商议,然后也是从这发出一条条的军令。

  可惜,现在这里已经彻底成为了荒山野岭,无人问津,甚至许多人都已忘记了曾经有着帮人在这里决定了天下的走势。

  所有人都可以忘,但凌衍不能忘,来时的时候因为行程紧张所以不能耽搁才没来,回去怎么也要抽出时间来此看上一眼。

  另外还有一点的是,这里已经有着人在此等候多时,他是——飞鱼,水房的水客,老管的关门弟子,也是凌衍很是器重的一人。

  前几天水房便传了消息过来,自己让他们调查的关于当年允王爷造反详细事情有了些眉目,而为了安全起见老管派出飞鱼亲自送来。

  而现在飞鱼便在山顶上,飞鱼本该遨游大海,现在却是停留在山上,山脚下凌衍让朱思等人停下,他独自上去。

  朱思犹豫,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他们可是担罪不起,凌衍便环顾了一圈,问道:“如若有人来杀我,你们以为凭借你们能够抵挡得住?”

  其下的人沉默,的确,若真是有人意图刺杀钦差大人,凭借他们这些人的三脚猫功夫甚至都不够人家一剑杀的,毕竟能派来刺杀小王爷的不可能是弱者,毕竟小王爷的实力已经摆在了那里。

  “既然明白那便在下面给我好好侯着,另外不许其他人上山来,如果这点事情你们也都办不好的话,那回京之后也别再讲认得镇世王府的路。”

  石阶因为常年没人登,所以变得有些难走,荆棘居然长了不少,不过凌衍脚尖轻轻点在石阶边沿,轻如飞燕,快步如飞便是一口气到了顶上,然后早已经等待着的飞鱼眼里稍微有些惊艳,小王爷上山的动作全部被他看在了眼里,心底明白他耐以骄傲的轻功在小王爷面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飞鱼一如以往的干净沉默,眉毛上半点飞絮都没有挂上,当看见凌衍脚步踩在面前的时候便是跪拜行礼喊道:“水房一等水客飞鱼见过小王爷。”

  凌衍让他起来,“既然你已经成了一等水客,见我也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来意我已知晓,东西呢?”

  飞鱼从身上拿出一封卷宗来,足足有着一指高,凌衍奇怪,这么厚的卷宗这家伙放在身上怎么会一点都看不出来啊,飞鱼笑笑不说话,凌衍也没问,接过卷宗来便坐在块圆石上看了起来。

  卷宗很厚,但凌衍并不是说就要胡乱看,反而是看得很认真,而他在望着卷宗的时候一等水客便是在放眼望去。

  这处地方景色并不好看,杂草太多,荆棘也太多,野花大树很少,至于溪水什么的更是没有一滴。

  此刻的天空是近段时间来难得的放晴,所以飞鱼偶尔会抬头望天,再低头看地的时候便是觉着天很高,地很厚。

  “我做的事情算是不知天高地厚吗?”飞鱼从小便跟着老管,而老管曾经一直在杀破营做事,所以飞鱼对镇世王府的了解比这世上的大多数人要深,在他的印象里杀破营其实更像是个杀手组织,而做的事情便是刺杀那些帝国觉着棘手的敌人,只是他一直觉着杀破营和鬼面营和金缕衣不同,那两营好像都太没有人情味,仿佛他们都没有良心,而镇世王府有。

  飞鱼还记着小时候镇世王凌远山亲临杀破营的时候见了师傅,当时王爷说,好好活着,别把命丢了。

  这句话飞鱼现在一直都没有忘记,以前时候在他心目中杀人无数的王爷应该是个对于生命极端冷酷的人,是那种千万人死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枭雄,可那个时候他便清楚,王爷有血有肉,更是有着感情。

  这样一位大将军王王爷死了,飞鱼是他的师傅老管一开始都不敢相信,可事实就是这样,所以当凌衍让水房调查允王爷造反案更多细节的时候他便是猜测,或许王爷身死不仅仅是允王爷造反那么简单。

  日中斜坡,凌衍沉浸在卷宗之中,老管不愧为杀破营最厉害的搜集情报的老人,当看完一半的时候却是突然将其放下了,视线往远处拉去,然后目光仿佛是穿透了岁月,逆流而上。

  允王爷造反的背后果真是藏着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啊。

  当年的允王其实没有道理造反,毕竟那个时候现如今的君王并未对他有着不好的地方,另外也给了这位亲王足够的权利,可偏偏允王造反了,而按照老管搜罗到的情报来看,其中好像是有着一人的影子——王竹,王竹在推波助澜鼓励允王谋权夺位。

  王竹是如今的皇宫大总管,虽然大正立朝以来便严令禁止宦官参政,可是王竹这样的人物哪怕是不参政,可朝中哪位臣子不得讨好巴结这位侍奉了两代天子的太监,更何况王竹是从小与现在的大正天子一同长大的,而陛下也极为宠信这个太监,现在的朝廷王竹其实众朝臣私底下给这位王公公起了个外号——朝外公。

  因为此人看似不参朝政,可却是能够影响朝廷的许多政事。

  而这样个深受陛下信赖的人竟然在当年蛊惑允王造反篡夺皇位,凌衍心底有着深深的寒意,这件事陛下知道吗?若是知道,那王竹这样做也是因为陛下的授意呢?若是不知道,那这王竹便真是隐藏得够深,但凌衍相信这是前一种可能。

  当今天子称之为千古一帝自然不是虚假的名头,其文治武功的确能在有史以来的君王中独领风骚,历朝历代的君王哪怕是被史书评之为昏君的其实都有着佼佼点,而如今大正帝能够一览众山小可见其本领,这天下能瞒过他的人,凌衍只知道一个——洪落愚。

  另外凌衍也不信还有人能够瞒过他,因为这两个人都是世间少有的得天独厚宠儿。

  收回视线,凌衍继续阅卷,而飞鱼已然没了瞧外面的兴致,他站在凌衍身前恭敬地站着,一言不发。

  进入水房的时候师傅便给他说了这位小王爷需要的水客全部都要是愚忠,而且只能愚忠眼前这人,到时候哪怕是这人让他亲手杀了师傅也必须做,否则便不配进入水房,飞鱼答应了。

  其实当时只是因为师傅成了水房的掌柜他才选择加入,因为在飞鱼心里当年的杀破营营主其实应该是老师来做,只是因为当年的军中太多复杂,才成了凌纪当杀破营营主。

  因为这件事飞鱼并未加入杀破营,现在老管受了小王爷的重用,那他飞鱼便入了水房,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便是开始真的愚忠了,不知为何可便是如此了。

  当日薄西山,凌衍看完了所有的内容,他揉了揉眼睛,盯着看了这么久眼睛也会酸痛,向远方眺望。

  “飞鱼,这些你都看过了没?”凌衍站起身来,撑了个懒腰,随便问了句,飞鱼便是摇了摇头,却又讲:“虽未看过,可飞鱼亲身参与了这件事情的调查,所以知道。”

  凌衍点头,继续说着:“允王造反一案如果真的是陛下一手操纵,那我父亲的死究竟是意外呢,还是阴谋?另外当年陛下御驾亲征,我父亲驻守京城,而秦飞率领三千人的秦武亲兵驻扎在京外的大谷仓,允王造反哪怕是将京城层层封闭,可据我所知我父父亲早在允王还未起兵的时候便是发信告知了秦武京城或有变,而后来叛军起事的时候王府也拼死送出了几人出京城前往大谷仓,可是全都了无音讯,更没有秦武的援军到来,这才让势大的叛军杀到了皇宫脚下。”

  “而且更主要的是,秦武驻扎在大谷仓的三千人马待的陛下旨意抵达让他们进京平乱的时候,却只是出现了两千人,而两千人马出发之后大谷仓已是再无一兵一卒,那剩下的一千精兵去了何处呢?”

  飞鱼惊悚,“小王爷你是说当年的叛军之中便是有着秦武的那一千亲兵?”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是凌衍不得不这么想,他说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来那一千人能跑到哪里去,再者本来就是秦武参与造反,所以京城派出去向他求救的人才一去不复返。”

  “可,秦武若真参与了谋逆,陛下不可能不知晓?除非”飞鱼不敢讲下去了,可脸上已经有着愤怒,若事实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人便是真的半点情分都不讲了。

  飞鱼不敢说的话凌衍心知肚明,他只深深的叹了口气。

  “英雄自古以来都是见不得白发,哪怕能有机会也要被截杀。”

  “功高震主!”

  凌衍心底深深的无奈,以往时候也有这样的猜测,可现在这份猜测已经渐渐坐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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