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小公主

　　“小公主——小公主——”英格玛走在枯木荒草之间，脸带幸福的笑意呼喊着。

　　这地方人迹罕至，荒草成片，既荒凉又冷清。英格玛不知道为什么她喜欢待在这种地方。

　　这个地方叫魔炼之地，位于罗兰城中城主城堡的背后，是为了防止敌人从崖顶落石攻击城堡而特意留下的一块空地。平时没什么人到这里来，所以这里慢慢就成了草木的天堂。

　　“小公主——小公主——”英格玛继续呼喊。他相信小公主一定在这里，虽然她刚刚才解了自己的城外之危，但他知道，只要解决了突发状况，她一定会再回到这里。她总是如此，她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这里。虽然他不理解，但他知道。

　　但无论他怎么呼喊，就是没人回答。

　　英格玛不由得换了个称呼喊：“艾琳——艾琳——”

　　“英格玛，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我艾丝琳妮。”一个清脆、曼妙又慵懒的声音从一株大树上传来。

　　英格玛忍不住一笑，循着声音望去。

　　一个惊尘绝世的精灵正躺在树丫间！虽然有时候一天内也能见到很多次，但英格玛每次看见她还是忍不住呼吸一窒。

　　她身上的一切都美极了，她的脸庞像是集结了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事物，秀眉，长睫，琼鼻，莹然温润的嘴唇，还有似乎是装下了整片湖泊的蓝眼睛。她灿银皮甲下的肌肤细腻莹白如脂玉，她的一头金色瀑布有如东方古国最华美的丝绸，就那么随意倾泻着。她此刻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用一种优雅至极又舒服至极的姿势躺着。

　　是的，这个精灵就是我们的小艾琳，如今，她已经长大了。

　　“这姑娘总是这么慵懒，但还是太美了！”英格玛这么想。

　　他轻盈地跳过去，站在那株树下，抓住一根树干，笑着对树上的艾琳说：“我搞不明白，我为你取得这个小名不好听吗？你为什么这么反感？”

　　艾琳目视着北方天空，没有回答他。

　　英格玛感觉有点自讨没趣，他不禁顺着艾琳的目光望出去，那里是一片浑浊的天空，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小公主总是望着那个方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眉宇间总有一缕淡淡的哀愁。他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特立独行，与众不同。虽然他们认识有三年多了，但关于她，他始终有很多的不知道，她身上似乎充满了迷题。这让英格玛觉得这位小公主既神秘又迷人。

　　英格玛决定换个话题，这是他的优点。

　　英格玛是一个性格轻快活泼的人，不会因为被人冷落就暗自神伤，他会主动找些别的话题来转换气氛。

　　他一边密切注视着艾琳的表情反应，一边说道：“想不想听听我这一趟来回大陆的情况？”

　　艾琳的长睫毛轻轻一颤，只淡淡地说：“说吧。”

　　但这就足够了，英格玛已经注意到了，他的目的达成了，这让他心中雀跃不已。

　　虽然他对这位小公主有太多的不了解，但有一点他是确信无疑的，那就是她喜欢听来自大陆的消息。

　　其实以英格玛的地位，是不需要干押运物资这种既辛苦又危险的差事的，但自从他知道了小公主这个爱好之后，便主动把这个工作揽在自己身上。为的就是能有更多与小公主接近的机会。

　　这不，机会又来了。

　　英格玛掩饰住欣悦的心情，开始讲他在大陆的“悲惨”经历：“你知道现在收个税有多难吗？他们简直是一群白眼狼，我们在前线浴血拼杀，他们竟一点儿也不知道体谅和感恩！这也就罢了，他们连最基本的赋税还要叽叽歪歪，拖拖拉拉。而且各个城邦都是如此，真是让我无语至极！”

　　英格玛诉完苦后，等待着小公主的同仇敌忾，或者温言抚慰，再不济给个同情的眼神也是可以的。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这位小公主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连视线都没移动一下。

　　“喂！你不觉得他们太过分了么？”英格玛忍不住问道。

　　“什么？”艾琳漫不经心地。

　　“他们啊，我们在这里浴血拼杀，他们却……”

　　“我们什么时候浴血拼杀了？”艾琳的声音慵懒，但冷冽。

　　“我们……我们……好！就算我们没怎么浴血拼杀，那该交的赋税总要交的吧，是我们在前线顶着，以血肉之躯保护着整个大陆安危，他们这才得意衣食无忧，我们这点要求过分吗？难不成要让我们自己再去种粮食吗？”英格玛慷慨激昂，他觉得自己的理由毫无反驳的余地。

　　艾琳一时没接他的话。

　　良久，她才幽幽地说了句：“你说城外那群人为什么要拦截你，又为什么要攻打罗兰城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觊觎我……觊觎城主之位了！”英格玛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那么依照你所说的，我们在这里浴血拼杀，站在抵抗魔族第一线，以血肉之躯保护着整个大陆安危，还不被人们理解和体谅，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位子，又有什么好觊觎的呢？他们又为什么要觊觎呢？”大概是很少说这么多话，艾琳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的。

　　英格玛瞬间哑口无言。

　　他努力想了半天，却找不到任何一条答案来回答小公主的问题，只能怔怔地立在原地。

　　“喂，英格玛。”艾琳扭过头来，把嘴里那根狗尾巴草捏在手里，目光灼灼地盯着英格玛。

　　这是英格玛第一次见到小公主露出这样的目光，也是第一次被她这么凝视，竟不禁心生羞怯与敬畏，全身不自觉地轻颤起来，他紧张了。

　　“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味道吗？”艾琳举起那根狗尾巴草问。

　　英格玛有点懵，这算什么问题？

　　他懵了半天，又支吾了半天，最终也只能答道：“我又不是猪牛羊，我怎么会知道？”

　　艾琳微微一笑，说道：“小米的味道。”她从树上一跃而下，又把那支狗尾巴草噙在嘴里，什么也没再说，一个人悠悠地远去了。

　　英格玛没有追上去，他看到刚才小公主那一笑中不经意地露出了一丝苦涩，他感觉的到，小公主并不想他追上去。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唯有呆呆地伫立。

　　英格玛望着小公主那完美但又时时刻刻显得过于单薄的身影，心中复杂难言，在那个背影中，他看到的是无尽的孤独与落寞……

　　英格玛喃喃自语：“小公主？你过去都经历了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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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喊住她，道一声谢，为了她的救命之恩。

　　但他没有，因为他知道她的回答。

　　自相识以来，自有人对罗兰城图谋不轨以来，小公主救他已经不只一次了。

　　刚开始他会道谢，但小公主总会无所谓地一笑，说：“不用谢，反正也不是为了你。”

　　这回答让他感到心痛，于是他问：“那你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两个人的理想。”小公主这么回答。

　　他很想知道那是哪两个人，那两人有什么理想，但他终究也没问出什么来。

　　后来他便不道谢了，也不再问了，只是一遍一遍酸酸地想：“究竟是谁能让如此淡泊的你这么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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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琳从魔炼之地走出来，绕过城主城堡，欲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也许是想看一眼师父在不在里面，她朝城主大厅瞄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却让她再也迈不动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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