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借粮（四）

　　江头村虽然是个小村落，但因为在江边，而且又距离崇州城很近，位置优越，所以说是富饶之地却也一点儿都不为过。

　　不过这位置虽然不错，但也是因为如此，往往在战争时期这里就成了“重灾区”。只要一打仗，这江头村的青年就会被抓了壮丁。所谓将军百战死，这些人去了却也很少再有人回来……所以江头村的人是流动的，这里的姓氏很杂乱，也没有什么呀族堂之类的东西约束。就像是孔老头，他是在三十岁那年在这里定局的，仔细算算，他与老伴在这里又生活了三十年了……

　　孔老头祖籍在蜀地，当时发了涝灾，他这就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一直来到了这里。这江头村中的人但是我的不排外，来了就有地方让你住着。这地方这么大，反正也没人能用的完。

　　孔老头在村中的资历算是比较高的了，当年他来的时候那群老人，多数都已经去世。现在这些人大多都是后来搬来这里的难民。

　　孔老头老两口可以说是这江头村的表顺了，他们夫妻很和蔼，也很少见到拌嘴吵架的时候。孔老头一共有三个儿子，但村里的人大多都没有见过他的大二与二儿子，但是那三儿，村中的人基本上都见过。

　　孔老头的大儿子是在他搬来江头村的第二年就被抓了壮丁，那时候大庆很没有分裂，也算是天下太平。可北边那些匈奴蛮夷整天闹事，朝廷每年都需要从各地征集壮丁。于是，孔老头的大儿子这就被抓了壮丁……这样一来，孔老头就算是在心里记恨上塞外的那些匈奴蛮夷。可以说整个大庆百姓对匈奴蛮夷的仇恨，都是这么产生的。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匈奴蛮夷要是不打仗，朝廷也就不会征兵了。

　　当然了，这只是百姓的想法。他们这么想也没有错，战事确实是匈奴蛮夷挑起来的。但是，若是没有蛮夷就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了吗？显然并没有这么简单。朝廷中可是有着一大帮子人指着这捞钱呢！

　　在大儿子被抓了壮丁之后，孔老头却也想过离开这江头村。因为直觉告诉他，这只是个开始。然而天下之大，哪里又有他的容身之处，去了别的地方，说不定还不如这里呢。

　　就这样，第二年的时候，他的二儿子这就也就被抓走了……

　　孔老头看着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被抓走，却也早就心灰意冷，看透了这些。不过好在，他那妻妹临死所托的三儿还在，他们老两口总算还有个伴。

　　孔老头觉着自己家里已经出了两个兵丁了，那些当官的不能再来他们家要人了。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二十年，孔老头都准备给自己这三儿着手准备婚事的时候，这不幸还是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孔老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当时他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去卖了，想着能保住这三儿……但换来的，却只是人财两空。

　　事情发生在大概一个月前，这一个月来，孔老头却也没有闲着。他去了崇州城多次，但终究是没有用找到自己的那三儿，更别说是见面了。实际上就算他见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却也带不走，只能让这种伤悲更深。

　　孔老头知道老伴的心思，也知道她是真的想念他们的三儿。但他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儿子，就给村中这么多人召来祸事吧？

　　村中这些人生活在这里这么些年了，大家虽说没有什么族堂关系，大多都姓氏不一样。但这么多年了，村中的人都是互相帮助，一起走过来的，他不能这么做。要不然，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孔老头不是怕他的老伴，他只是觉着自己的老伴跟着自己，已经吃了一辈子的苦了。从蜀地流落到这里，又丢了儿子，他知道他的老伴很伤心，很难过，他经常会在半夜梦到自己儿子的时候起来抹眼泪。所以孔老头从来不会与老伴争执，家里的事情都是老伴一手拿的注意。

　　村里的人都会背地里说孔老头怕老婆，但孔老头却也从来没有在意过这种闲话。有些事情，注定只有他自己心中明白……虽然身份平凡，但他终归是男人。

　　然而今天，孔老头与自己的老伴闹翻了。甚至都不是简单的拌嘴吵架，二人厮扭着，虽然没有动手打架，但情况却已经很严重了！

　　“老婆子！你疯了不成？他们是当兵的，是官！你相信他们？他们会给村里人召来祸事的！”

　　“我是疯了！儿子都没了，没了……”

　　孔老头的老伴终究是个妇人，孔老头在不让手的情况下，她终究是抵不过的。二人在撕拗了半天之后，她这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儿是娘身上掉的肉。哪怕这么多年了，她心中终究是想着自己的儿子。她不止一次的梦到过自己的儿子回来了，虽然那不过是一场场的梦，但她想啊，想啊，多么希望真的有这么一天……

　　孔老头看到自己的老伴哭了，自己也忍不住湿了眼眶。这天下间，就没有跟能让他们好好活下去的地方吗？

　　“唉～老婆子，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这事……没得商量！”看着坐在地上嗷嗷大哭的老伴，孔老头狠下心来，嘴中说着，这就转身朝着外面走了去。

　　然而他刚刚打开院门，却呆呆的站在了原地。只见外面黑压压的站着十来号人，那领头的，正是石远！

　　石远正在看着他笑，不过这笑却让他觉着心中有些发毛。

　　“孔伯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啊？”

　　“你……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孔老头之前或许可以对石远大吼，但现在，看到这么多的人之后，他终究是没有了那个勇气。

　　“孔伯，我们进去说呗！你放心，我们没有恶意的。”

　　石远这会儿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看上去整整齐齐的，手中正是拿着一把官刀。看着孔老头，他微笑着说着，但这笑容，却让人心中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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