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时光
第二日，雪停了，冬季得阳光很柔和，照射在挂满红灯笼和对联的长安之城，前几日堆积在屋顶的雪也开始融化，顺着屋檐滴落。
云夫人一早便进了云歌房间，看见睡眼惺忪的云歌，让赵嬷嬷将准备好的衣服放在一旁。
赵嬷嬷放下叠的整整齐齐足足有十多套的裙子，看着颇为憔悴的云夫人道：“夫人，小姐年纪还小，可以少做些，慢慢来，总不至于如此伤神。”
“嬷嬷，先下去吧，我没事的。”云夫人坐在床边柔柔一笑，看着云歌，眼里满是宠溺。
赵嬷嬷无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房间，顺带将房门带上，生怕寒气进入房间。
云歌揉揉眼睛，看着自家美人娘亲正含笑看着她，立刻坐起身来抱着身穿红色浮光凤锦的娘亲，感受到熟悉的香味，心安不少。
“娘亲~这么早。”
云夫人轻手整理着云歌凌乱的长发，道：“来，穿穿娘为你准备的广袖长袍，我们的小棉袄长大了，从临仙城回来便想着给你多做些衣裳。”
云歌洗漱完后，披散着长发，任由云夫人给她穿戴繁复华丽的衣裙，看着款式明显漂亮成熟不少，上面精致的刺绣都是云夫人一人完成，不免心疼。
“娘亲，大哥带回来的药效果怎样？”云歌转身问道。
云夫人正在给云歌系长裙的带子，闻言手微微一僵，神色不太自然。
随即收敛眼底的一丝慌乱故作轻松答道：“自是效果甚好，不然娘怎么会有精力做这些衣服。”
云歌能感受到娘亲的微微不自然，也没有拆穿，看着放在桌子上一大堆红色衣裙，紧皱着眉头。
云夫人给云歌穿好长裙之后，看着浮光凤锦红袍拖地精致无比的云歌，眼底酸涩转移话题道：“当初你爹呀，看你整日酣睡，非要给你取名云微眠。”
“爹爹难得想到这么诗意的名字，月醉云微眠。”不过云歌还是觉得自己的名字霸气。
云夫人一提这事，云歌微微有些印象，还在襁褓之中时，云首座刚入类地行星觉得太过无聊，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也不搭理老是逗她打扰她睡觉之人，包括自家娘亲和爹爹。
后因云深怀抱太过温暖，每次一抱就超级想睡觉，简直行走的安眠药便赖上了云深。
云将军对此无奈道：“这可真是睡得爹娘都不认了，特别是冬天，简直冬眠一般，我看呀，取名云微眠得了。”
云夫人觉得眠字不太吉利，便让云深想一个，没成想还真想出让她满意的。
诗言志，歌永言，诗入乐成歌。
当时惊得睡觉的云歌都醒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抱着她的大哥，要知道“云歌”两字可是青帝取的。
云夫人见成功转移了话题心里微松，道：“来，坐下，娘亲给你梳头，整日像个男孩子一样的什么丸子头。”
云歌乖乖坐下，闻言便道：“娘亲，我这不是觉得方便么，况且我年纪还小，那些好看的发髻成年之后再梳也不迟，届时一定每天都让娘亲梳个极好看的。”
看着镜子里的小脸，简直就是神魂状态下的缩小版，这种看着自己长大的感觉很是新奇。
最初在创世方舟神殿内，云歌的神体是创世神青帝亲手捏造，是创世神最满意的完美作品，而云歌神魂也永远定格在沐浴完神光的那一刻。
不过美则美矣，星体那明显没上线的智商差点难倒伟大的创世神，每日带在身边教导，连让其进入三千小世界管理任务者都是青帝暗箱操作，一路顺畅无比。
导致在很长时间内，云歌都以为是她原本就那么厉害，一路打败各种障碍爬上执法部首座的位置，才听到了浮生跟创世神诉苦，恍然大悟。
浮生原话：“主上啊，这云首座太不长心眼了，属下一转身没注意神典，人就被沧海遗舟的少君给骗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想起这些云歌不由嘴角上扬，真是怀恋在创世方舟的时光，联系不到青帝，看来，唯有渡劫飞升才能回去了。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云夫人拿过一只珠钗插到梳好的发髻上，看着依稀倾城的女儿不由自豪无比，随即眼神暗淡，怕是看不到云歌出嫁的样子了。
“娘亲，有你们在每时每刻都开心！”云歌起身轻轻抱着云夫人的腰，看着穿着厚实的衣服仍然瘦弱无比的娘亲有些愧疚。
云夫人浅笑，脸色红润不少，道：“先去吃早饭，估计你大哥也起来了，娘还得去喊墨儿，你待会给那位朋友也送一套衣服过去，看身形与墨儿差不多。”
云歌边走边道：“好的，汤圆呢。”
“汤圆比你起的早多了，估计在后山呢，那些花草怕是被雪掩埋了。”
“啊——那我等下去找它，随便把汤圆的斗篷拿过去，肯定开心极了。”
“汤圆的我也做了好多套，待会都拿过去，你失踪的五年多亏了汤圆照顾。”
“好呢，娘亲我先去叫卿辞了啊！”
云歌开心的往客房走去，却没注意到身后云夫人极为不舍的目光，秋水潋滟的双眼里蕴含着浓烈的感情，在冬日薄弱的阳光里显得异常耀眼。
云夫人看着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长廊转弯处，头微微眩晕，靠在了长廊里的柱子旁，微微喘着气。
“咳咳……”
“哎，怕是时间不多了，咳咳……”云夫人捂住嘴微微颤抖，生怕有人听见。
“锦儿……”云将军一双宽厚的手扶着自家娘子，心疼不已。
“嘘——切不能让眠儿听见，从小便很聪明，若是提前知道该有多伤心。”云夫人靠在云将军怀里，眼底微微愧疚。
“锦儿，不是不喜欢这个名字么，如今怎么想起喊眠儿了。”云将军悄悄擦去眼角的泪，努力笑道。
总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然而不流泪，只是未到情深处而已。
“这是你给女儿取的，我却任性反驳了。从相识到现在，都是你在迁就我，修炼一途也断绝了，如今更是……”看着头发灰白的云将军，云夫人心脏微微刺痛。
云将军打断了云夫人未出口的话语，无怨无悔的道：“锦儿，遇见你，此生无憾已。”
幻锦终是忍不住，泪水涌出，将脸紧紧靠在云将军怀里，浑身都止不住颤抖。
有夫如此，此生亦无憾已。
云歌在长廊外转弯处的后面捂住嘴，母子连心，心脏剧痛，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三月锻炼后熟练的运用神识的云歌，又怎会听不到云夫人的声音。
看着长廊外庭院里的古树，前几年还茂盛的树，如今裂痕斑斑，错综复杂的树枝被雪压弯，像瘦骨嶙峋的人一样没了活力。又有谁能来拯救它将逝去的生命，或许终将徒留叹息在一片篝火之后。
云歌突然想逆天而行，为云将军与云夫人寻找续命之法，汤圆的万物生仅限于植物，云歌不敢乱用在云夫人身上，天赐大陆都是逆天而行的修士，应该会有办法。
云歌不知道青帝.羲用了什么办法将她的寿命与云夫人相连，可云夫人如今的身体状况实在让云歌有些恐慌，相必是那方法出现了异常。
云歌定了定心神，往卿辞的房间走去，华丽的裙摆堆叠迤逦，小小的步伐迈得稳重不少，在那么一瞬间，恍惚看到了穿着神袍的执法部首座。
————
待一家人和汤圆全都站在云将军府大门外的台阶上，统一的浮光凤锦长袍，看起来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云歌望着身着红袍凤纱平添了几分绝色的大哥，再看披着红色斗篷傻笑自乐的汤圆，望向前面新上任的画师。
画师卿辞执笔轻落，淡蓝色的眼眸细细观察着每个人的神态，一边细细描绘，无比认真，已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这是云夫人想出来的主意，想给全家画一副画，原本已经请好了画师，卿辞却毛遂自荐，论琴棋书画没几人能比得上他，前世百万年内都是如此打发时间的。
云歌倒是很相信，毕竟从拥有神体以后卿辞一直比她聪明，会这么点东西一点都不好奇，况且卿辞是神典系统设定参数后自动生成的神体，力量没有云歌强大，智慧却是高了不少。
云将军揽着云夫人站在正中间，均眼角含笑极为和善的望向前方，内敛不少的云墨和萌萌的汤圆站在左边靠着云夫人，身姿挺拔的云深抱着星眸璀璨的云歌站在右边靠着云将军。
“卿辞，好了没啊——”
半响云歌哀嚎，气氛太沉默了，又没人说话，融雪天外面比下雪还冷，云歌担心云夫人的身体。
云深宠溺的抱着云歌，声音温润如玉道：“再等等，你看，你朋友的手都有些冻着了，想来他也有些着急，等下到屋内好好暖暖，免得生了冻疮。”
云歌坐在云深有力的手臂上，抱着大哥的脖子往大道上静坐的卿辞看去，果然执笔的手有些紫，连忙闭口不言，怕打扰了卿辞作画。
云将军与云夫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只需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心里所想。
“好了。”
卿辞放好笔，起身，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立在一旁，将放着的红色浮光凤锦外袍穿在身上，刚刚作画袖口太长，便脱了去，画完才发现寒意十足。
“哇~真好看，画的简直太像了，汤圆，哈哈，你看，这是你诶。”云歌跳下云深怀抱，来到桌旁，看着画上惟妙惟肖的一家人，心情好了不少。
汤圆偌大的身子挤过来，兔脑袋低着看那画上咧嘴傻笑的兔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疑惑的看向云歌。
这是它么，好神奇。
“卿辞画得真好，太感谢你了，怕是长安之城的画师没一个能比上你的，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画工，真是太难得了。”云将军欣喜的看着画上的一家人。
云夫人心情也舒畅了不少，心中的郁气在如此温馨的场景里散了不少，容光焕发，笑道：“将画拿去装裱好，挂在屋内，每日便能瞧见了。”
云墨也露出了笑意，深深的看着画上的一家人，拳头紧握。
云深的浅笑永远能融化人心，卿辞不敢对视那双清澈至极没有任何黑暗心思的眼睛，看向大门上的云将军府牌匾，神色莫名。
云歌看着冬季的阳光下，庄严的将军府外，眼前充满笑意的一家人，星眸璀璨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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