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落败亦安然
一道晴天霹雳，落在荀闻墨的眼前，无比平静，因为他早已经看见这一幕，也早已经可以做到平静的对待这一幕。
但在荀闻墨提前两步看见苏幕请君入瓮的计中计时。
在楼宇之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还没有看见。
他们认为荀闻墨已是胜券在握。
直到苏幕的最后的一颗棋子落下。
不过事实上，在荀闻墨看清楚自己已经不可能挽救自己败势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弃了继续对苏幕那条大龙的围歼。
在那一步之上，当时有很多人都感到浓浓的不解。
只是当时他们的困惑很是短暂。
在这一步上看见苏幕布局的，除了烛照星山的华盖之外。
便只有神屋山的童白，不过童白凭借着自身强大的神魂，在那沉重的变故之下，并没有像华盖那么惨。
至于蜀山中的商道元几人，由于在莫千与的提醒之下。
他们看见了，心境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虽然感到无比的震撼，却也并没有得到什么收获。
除此之外的其余人，在这一步上虽然无比困惑。
但这样的魂火很短暂。
因为已经看清楚之后数步走势的苏幕和荀闻墨，落子极快。
故而，那道雷霆的到来，也是极快。
无数人就像走上高山之巅，却在晴天白日之下，毫无征兆地，毫无感知的降下一道惊雷。
重重地轰击在他们的神魂之上。
只一刹那。
看见苏幕这一颗棋子落下后在棋盘之上所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便如荀闻墨那般看见了已经压塌城关的重重黑云。
他们深处在黑云之下，既没有荀闻墨那样的修为也没有荀闻墨那样的心境，如何承受？
于是。
楼宇之上。
数位揽星榜前二十的强者，纷纷痛苦不甘地倒下。
某一些人后知后觉。
在苏幕又一步落下之后，更加明朗的局势也映入眼帘。
而他们更后一步看见的，所遇见的黑云已经不止是压塌城关，而是整整一面城墙，都已经轰然倒塌。
自身所承受的冲击，更为剧烈。
十几名修士，在瞬间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这种突然之间看见发现之后的感觉。
就像是自己清晨起床之后，刷牙洗脸，吃饭喝茶，念经修行，修心闲逛，日落西山，然后回到自己的休息之处，就在准备睡觉的时候。
突然发现，这一切都是被人安排的。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还不自知，甚至还乐于其中。
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心境，多么稳定的心态才能够稳住自己。
......
......
相比较起全身心投入到苏幕棋盘之上的人。
从那份绝境之中挺过来的人来说。
待看见柳暗花明的时候，就如同一步登天。
比如向晚风。
他强撑着，连自己都已经看不见任何可能得时候，在一片漆黑之中，突然看见一道光亮。
并且难道光亮以极快的速度越来越大。
最后竟从晦暗的星光变成了璀璨的太阳。
这种感觉，便如同前一刻还在九幽阴冥的十八层地狱之中。
却在突然之间发现。
自己只需要一步，便能够海阔天空，任意翱翔。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为何我始终没有办法突破飞羽丹轴的最后一层，原来在修行第一层的时候，我便因为急于求成而出了疏漏，”
一名炼气境的修士豁然开朗，竟在瞬息之间明悟自己所修行的功法之上的缺陷。
他激动兴奋地站起身来，极郑重地向苏幕行了一礼，“多谢苏幕前辈，今日指点之恩，将永生难忘。”
其话音落下。
在楼宇的另一边，一名神屋山的炼精境弟子，居然正在破境。
破境讲机缘，讲契机。
所谓契机便是自身和天地相感最强烈的时候，也可是自身感觉念头最为通达的时候，更可以是自身觉得自己状态最好的时候。
机缘契机，本身就是虚无缥缈，求而无门的。
什么时候破境，本身就是一种选择。
有时候即便没有所谓的契机，也可以强行破境，只不过这样成功率会很低。
而在机缘巧合之时，天地所应之时。
破境便会有一种水到渠成的感觉。
显然。
这名炼精境弟子在一步登天，看见一片海阔天空的时候。
无论是身心还是念头都已经达到了一种最为舒适的状态，在这玄妙之境中，破境就是水到渠成。
但像他这样的炼精境修士，能够从绝望中坚持过来，又是何等的艰难。
可见机缘契机，有多么难求。
炼精境的破境其实很短暂，何况是这样的水到渠成。
男子不敢相信自己就这般进入了炼气之境，他当即拱手抱拳，向苏幕行礼道：“多谢苏师兄指点之恩！”
得此机缘的，并不止此两人。
便是在观云殿内的烛照星山长老，从他唏嘘的神态之上，仿佛也有所感慨。
他们看向楼宇间升腾起的无数真元光柱以及天地间不断涌来的灵气。
有四十余人，在一片海阔天空之下，得此机缘。
皆是各有所得。
这些修士也是相继向苏幕行礼，“多谢苏幕前辈解惑之恩，今日恩情，来日必报。”
“大师兄，我悟了！”一名蜀山外门弟子激动的说。
“大师兄，我又悟了！”又一名蜀山弟子起身，他上一次有这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距今天也不久，便是在蜀山崖畔上大师兄指点他功法的时候。
“大师兄，我也悟了。”
毋庸置疑，四十余人之中，蜀山弟子便有十几人。
他们能够坚持到现在，很大程度上是对他们大师兄坚定的信任。
不过。
给这么多人带来机缘的苏幕。
此时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
......
旧院竹林里。
苏幕的所有心神，依然全神贯注于棋盘之上。
荀闻墨，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强大无数倍。
在自己占据绝对上风之后，荀闻墨的棋已然给他造成极大的杀伤。
有好几处荀闻墨前期的布局，苏幕都没有发现，在这时也成为了荀闻墨挽回绝对败势的力量。
只是刚才巨大的变化，几乎已经没人继续关注，都已经抽回神魂。
除了莫千与。
饶是她，也忍不住的感慨。
如此水平的荀闻墨，竟只是才结束棋道一年。
便是她，也自愧不如。
苏幕和莫千与此刻有着同样的感慨。
他在来到这方世界之前，不自恋地说，就已经是围棋上的高手。
成为修士之后，水平自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
微凉的风，拂过面庞，苏幕感受到一阵清凉。
他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
荀闻墨看着棋盘上错综复杂的棋子，却是发出舒心的微笑。
他败了，但败得很舒心。
他败了，但败得很是痛快。
他从来没有这样败过，却莫名喜欢这样的失败。
他郑重地看向苏幕，郑重地躬身行礼，“苏师弟，多谢赐教。”
心情虽然很起伏，但他的语气依然平静不乱，他行礼时手臂抬起的角度也是刚刚好，没有丝毫偏差。
苏幕从未见过失败后亦如此安然的人。
他的心境，或者说道心，该是多么的强大。
他真的开始佩服荀闻墨，于是郑重还礼道：“多谢荀师兄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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