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雾霾散后

　　吹了一夜的大风，才把连续三天的雾霾吹散。太阳一出来，天空瓦蓝，林间微风带来花香一阵阵，鸟儿在枝头飞来飞去，呼朋引伴，欢欣鼓舞，让人心旷神怡。

　　山道上一人牵着一匹黑马匆匆朝这边而来，背着新柴刚回到家门口的刘氏，一边拉开自家柴门，一边眼巴巴看着那一人一马走近。

　　黑黝黝的乌骓马，浑身汗湿，鬃毛处正嘀嘀嗒嗒流下汗珠。牵马的是一个身着布衫的青年男子，刘氏仔细看时，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他嘴角含春，未语已笑，眼角眉梢自带风流娇俏，那干净白皙的皮肤一看就是来自外乡的官宦子弟。只是额头和颈部依然汗湿，想是长久赶路之故。

　　“老人家，因急于赶路，在下现人困马乏，能否借光赏碗水喝，给我的马儿来一口料草……“他脸色通红的朝刘氏抱拳施礼，又作揖不止。

　　出门在外，谁还没遇到过难处，刘氏哪有不依之理，赶紧把人马让进柴门，张罗着在大槐树下坐下来，又打水又拴马喂料的，忙了半天她才得空坐下来喘口气。

　　“姑娘，你这是去哪里啊？”刘氏捧着一杯茶递给年轻人，随口一问。

　　“我要去凤阳城。咦……？“年轻人刚喝了一口水方意识到什么，瞪大了眼睛狐疑看着刘氏。

　　“你是奇怪我怎么看出来你是女儿身的吧？”刘氏面露得意，嘿嘿笑着，“刚刚给你倒洗脸水，我就看到你两耳后有穿耳的洞啦。你说，是不是姑娘家？”随着她爽快的哈哈一笑，年轻人也放松了肩膀，她立刻把束起的长发解散开来。随着她左右晃动头顶，及腰的长发飘飘洒洒，垂了下来，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大姑娘出现在面前。

　　“咦咦咦……”刘氏咂嘴不已，不免夸赞一番后，一边洗手做饭，一边问，“姑娘去凤阳城何干？可否告诉咱你从哪里来的？”

　　“我去……看望一位故，人……一位尊长，怕是晚了会赶不上……”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眼睛还盯着刘氏见她看向自己便立刻垂下头来。

　　刘氏全然不顾，边活面边往灶下塞了把木柴问，“姑娘，咱家给你做面还是饼子呢？”

　　“还是吃面吧。”姑娘热烈的回应着，单纯欢喜的态度仿佛一个在母亲身边的孩子。

　　“姑娘，你一路从河南到河北，可是跑了不少路，吃了不少苦啊，你辛苦了。”

　　“嫩咋知道滴来？”

　　“咱家也曾认识过河南人，自然猜得到姑娘来自何处。”

　　姑娘又是一愣，“大娘，嫩真厉害。俺去看俺姥爷。俺娘说来，俺姥爷可怜，不能客死他乡，连个埋地都没有……河南人认祖归宗，都兴这个，俺娘让俺去接姥爷回家……怕是晚了找不到……”

　　刘氏掀起锅盖，热气腾的升出来，弥漫了整个茅草房，雾气弥漫间，姑娘看到刘氏湿润的眼睛迷了起来。

　　“姑娘，你添把火，我去菜园里摘点菜就来。“刘氏抬手抹抹额头，转身出了院子。

　　木柴在灶塘里热烈的燃烧，不时发出啪啪的轻微爆裂声。铁锅里的水开始沸腾起来，炉火越来越旺，姑娘的眼皮也越来越重。“好困啊……呵……”她打了个哈欠，抱着肩膀靠在灶台旁迷离睡去。

　　房后菜园里，刘氏摘了青菜在手，却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老公，这就是仇人的后代，我可以为你复仇了……可是，我为何不忍下手呢？她，这样一个孩子，又对老一辈人的恩怨知道多少？”刘氏跪在那里，任泪水滚滚从腮边落至脚下土地。

　　远处哒哒哒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响。刘氏飞速转身贴在墙角处朝山道方向看去。三匹高头大马正飞速弛来，马上三人面目狰狞气势汹汹，离自家小院已经不足百尺，让她不禁一凛。

　　猛然纵身一跃，她翻过几尺高的矮墙，迅速解开槐树下正吃草黑马的缰绳，闪进院角一不起眼草棚下。

　　啪啪啪猛力打门声响，刘氏慢慢腾腾咳嗽着出来，“来啦，咳咳，来，来啦，谁，啊？……咳咳…”

　　柴门被猛力撞开，刘氏被撞后退几步，歪倒在尘埃里。

　　“挨千刀的……咳咳……”她抬头去看时，竟然是里长孙老爷，他身后跟着两个身着华服，气宇轩昂，腰带佩刀的官兵。

　　尘土里，骂骂咧咧的刘氏收了怒气变的满面堆笑，“孙爷和两位官爷来此有何贵干啊？咱家可没男人可征兵用的，您不是提前来看过啦。不信去里面瞅瞅呗……”

　　“就你啰嗦。”孙里长嫌弃的唾她一口，带人径奔草房堂屋。

　　“长官，这里没人。”孙里长朝官爷回道。

　　两位官爷四下察看一番，也没发现异常，在里长头前带路下正欲出门，落在最后的官爷突然站住，随手打开了花布下面盆，又抢上前打开灶上的锅盖，“这是要干嘛呢？活面蒸馒头还是……伺候远道来的客人啊？”

　　两人闻听立刻回转。他们目光炯炯的盯向刘氏。

　　刘氏早就看到他们的动作。她一边扑打身上的尘土，一边咳咳了两声，朝土地里吐口痰，道，“咱家老头子忌日，咱家扫扫面盆里总共这些，准备给他做点饭食，让他在阴间里吃饱喝足，再别脱生为人来受这些苦难……除了王八就是土匪的，咋好活人啊。我那苦命的男人吆……”

　　刘氏说着说着一屁股坐到在尘土里，拍着大腿哭诉起来。

　　三个官爷道声晦气，头也不回的上马飞驰而去。

　　等他们走远，刘氏起身，关了柴门，重回到堂屋，往灶塘里添了把碎木头。

　　“都走远啦，姑娘，你可以出来啦，阿婆给你煮面……。“她话音未落，脖颈间顿感冰凉，仔细看时，竟是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

　　“啊…”她惊吓不已，浑身颤抖着缩成一团，眼睛却不停的打量着对面的蒙面之人。

　　“上京三侠之一的琉璃花，就不要再演戏了。我乃东厂血滴子，奉命来接我家贵客，还请你行个方便。”说话间蒙面人示意他要接的正是此刻正圈缩在墙角的姑娘，“日后，若用到咱们，就提血滴子广坤即可。”

　　刘氏，琉璃花，嘿嘿一笑，站直了身子，面色一冷顿时杀手腾腾，“血滴子，广坤？难道要挑战咱们上京三侠？”

　　“三侠江湖声名显赫，在下实乃晚生后辈，并不敢放肆……只是今日还请琉璃侠给个方便……晚生家主已经命悬一线……再迟了，唯恐难见小公主……”广坤抱拳施礼，情真意切。

　　琉璃花一愣，心下不禁柔软，她低声道，“去吧，小心点，他们没走远，正外面埋伏着呢。”

　　广坤一抱拳，转身架起墙角的小姑娘便欲出门。

　　“错了，错了，你们误会啦，俺可不是你家贵客也不是啥公主不公主的……俺爹姓石，俺娘姓孟，俺不认识你们，你们误会了，快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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