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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相安无事的日子向来过得快。

  这是二月中的几日,无忧依着何文泽的计策,放出了消息。

  银子赎人。

  长安城内没有几个人能拿出这样的重金,也不敢相信给了银子就能放人。只有一两个财主,算是给快银子,蜀军也十分守信的放了人。

  “喂,怎么办。”无忧懒散的问比自己还要懒散,正在拿着笔转来转去的何文泽,“行不行得通?”

  “你自己算算就是了。前段时间通知到的都是长安城内的吧。这群人是不相信我们会放人么。”他可算是不转笔了,把笔放好,手指搭在唇边就开始想事。

  “嗯。”无忧随口应道。

  “那行,我知道了。”何文泽从身后的架子上摸出几页纸,翻了翻确认然后递给无忧,“这个,你自己去算一下,有几个是家里有能力但是不愿意救的,有几个是没能力的。”

  无忧接过来,满纸的都是字,几乎连个空当都没有。

  他听话的整理了一番,“你起开,我需要写一下。”

  何文泽懒懒的笑笑,“嗯。”

  虽说字也多,但是对于无忧这样四五岁就捧着诗词歌赋的来说,确实是容易的很。这算是他唯一可圈可点的地方,就是文采过人。

  不一会他就将人名分好了,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是太久不写字了。

  “写好了,你看看。”

  “好。”他拿起桌上的纸,看了一遍,“可以,多谢你了。”

  “你要这个做什么用。”无忧不解道。

  “你待会把这个给时笙,然后自己分一半财主家的人,一半穷人家的,都是有用的,别不当回事啊。”

  外面的天气有些阴沉,搞得无忧也满心的无趣,仿佛什么压着一般。他烦躁的用手撑在桌上,看着满桌的书卷。

  “你不烦啊,每天鼓捣这么些东西。”无忧挑刺般的问,就是看谁也不顺眼。

  “烦。”不知道何文泽在鼓捣什么,缩在角落里,手里捧着前段时间无忧看到的星象图,头也不抬的研究个没完。

  无忧也没了兴趣问他,索性拿上刚刚自己写完的东西去找时笙。

  无忧真是第一次觉得,有人能这样懒,这样的世道,也能懒的出奇,可见平时是多娇惯了。

  “你醒醒…”无忧轻轻拍了拍时笙,“喂。”

  床榻上的公子哥蹙眉,“啧”了声就不满的翻了个身,“干嘛。”

  那满脸的不耐烦和极其凶恶的口气全然不像平时。

  “你公子让我把这个给你。”无忧无奈的将手里的纸在他眼前晃了晃。

  “二殿下…”时笙看清了来人,这才稍微好些,话里转成了微微的不满,“他怎么一大早就吵人…”

  “午时都过了…”无忧看着他的抱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嗯…”时笙起身,立刻掀开被子,又立刻缩了回去。

  “你怎么了?”

  “我冷。”时笙把自己裹的像个球,乱蓬蓬的头发搭在耳畔。

  “……我总觉得你不可靠。”

  “没有没有,二殿下,您说就好,公子怎么了?”时笙接过纸张,随便搭了两眼。

  “不知道,你看就是,他只让我给你。”

  时笙这才认真的看了看,“我知道了,谢谢二殿下。”

  无忧晚上才听,他们两个决定把攻城的计划定在后天。

  夜风里有隐约的草木味,湿漉漉的,应该过不了多久,会下第一场春雨。

  时笙说,今天去送饭给俘虏时,齐玉贤让他转告自己,她愿意帮忙,只要自己能保证,护住阿九的命。

  他用指尖挑着玉佩的挂处,趴在窗棂上,玉佩下的流苏扫着自己的唇,痒痒的,有些像出逃长安时,缩在草丛里那些狗尾巴草,只不过没有那样粗糙。无忧长叹了口气,他是想阿九了,很想。

  由于年幼时的遭遇,何文泽其实是比较自卑的。他指了个旁人做打头的将领,本人倒是站的比自己还靠后,那斗笠一遮,人堆里都几乎看不到这还是个活的。

  “叫你们主将出来和我说。”

  城楼上,阿九轻咳了两声,却迅速隐瞒了下来,笑颜里也不羁。

  “你们蜀国不忠不义,为我朝附属竟敢造反。你们皇帝恣睢,难道你们这些做臣子的也随着么?!蜀国奇技淫巧,放荡自流,这是你们朝廷的问题。可你们,难道没有家室,没有妻女?你们用人外宽内忌,难道不都是皇帝的亲属?仁义道德,治理谋略,你们的朝廷到底哪儿值得你们拼了命?”

  阿九知道,长安城内剩下的所有人加起来,也绝不够蜀国的兵临城下。虎狼在握,何人能与之敌手。蜀军包围,使得秦绩的援军无法出城,都无法保证是否能撑到底了,更别提支援半步。

  “你记下这里的形式,别错了乱了地方,下次你趁乱,从后面过去,混到他们那边,到时候齐玉贤会帮你拖住,你只需要看好他别让他丢了命就好。”何文泽轻声对无忧道。

  无忧点点头,他内心的恐惧一点也不比何文泽少。

  “叫你们主将出来。他曾送过劝降书,这时两兵相见,难道他连见上一面的诚意都没有的么?!”

  阿九是真的动了气。

  满目的温柔成了燎原的烈火,伴着他话里的风,几乎似要燃尽的人心。

  无忧不得不承认,皇子就是皇子。

  他转头的功夫,却只看到了何文泽的斗笠。

  “你不也不是主将么。”

  只听阵中悠悠一句,神女琴音悦耳,泠泠一曲,春风拂柳折腰。

  无忧一个人坐在后面,有些慌张的看了看前面,毫无疑问,就算是这么久,也许幼年时落下对战争的的阴影是这辈子也消除不了的了。

  “你是何人?”阿九站在城上,睥睨着城下人。

  “和你一样,只是个…出谋划策的。”何文泽狡黠一笑,站的不至于太靠前,也不会过于靠后。

  阿九细细的瞧了瞧城下的人,柳眉丹唇,一副书生样子。可那副运筹帷幄玩弄天地的气质,那满目的稳操胜券,并不像单单一个军师。

  若是军师都是这样的举世奇才,那蜀军岂不是战无不胜?

  果然,如同阿九猜的那样,守着城墙自己身边的将士,有些隐隐不安的揣测。本想着直接杀了他,可这人根本不是主将,阿九不敢冒险,就看此人翩翩的模样,万一真的是个军师,错杀此人,会丧失最好的机会。蜀国主将一怒,怕是连个周转的能力也没有了。现在根本硬拼不过,只能靠计谋。

  “哦?和我一样?”阿九不敢轻敌,只是也不轻不重的回了他一句。

  “这些并不重要,在下再替我们将军问一次,现在投降还不算太晚,且不必损伤一兵一卒,到时,也可结天下的安好,不是吗?先生说的对,大家都是有妻女的,我们大老远的来了,回去也需要点功夫,折腾来折腾去的,不如先生直接为了和平,让在下一次?在下…感激不尽。”

  他猫似的眸子里尽是嘲弄。

  欺人太甚!

  这人…

  阿九尽量冷静了下情绪,可身子还未好全,又受了风,他掩唇咳了两声,“你们…欺人太甚。”

  就在副将下令放箭时,城墙上的所有人便都后悔了。

  那城下站着的哪儿是蜀军!

  那分明是蜀军拿着卫国俘虏做盾牌呢!

  阿九和副将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放箭。

  弓是拉满的,虽说制止的及时,可还是有所伤亡。

  身体遇了寒气,拖的不久却也还是有一定影响,阿九身子摇摇欲坠的搭在城墙上,他将外袍往身上拽了拽,不住的轻咳。喉头灼热异常,似是要咳出血来。

  天气一直是阴天。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俘虏们眼睁睁看着自己身旁不幸倒下或受了伤的同胞,极度恐慌间,有些已开始破口大骂。大骂阿九无能,大骂阿九不守人道,连自己的人民都要杀。

  百口莫辩。

  无忧听着,满心替阿九委屈。可他实在说不了什么,也不敢出去和阿九对峙。他多想这时候能站在阿九身边,陪他说一句我在。

  即使国破家亡,我也不会放弃你。

  “元政…”无忧缩成一团,悄悄问了问身旁的时笙,“让朝廷百口莫辩…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时笙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眸,不多言语一句,只把手搭在他微微颤抖的身子上。

  阵前攻城声翩然而过,他听到阿九没有办法。

  阿九仔仔细细看了看城下的兵,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人不够,绝对不够,这连三分之一都不够,蜀国不可能想这样攻城。

  他还在思索,却发现蜀国已经给出了答案。

  城门还未打开,可已经遭了损坏。

  城下的兵阵用俘虏挡着,竟开始撤退。

  他们拔下了人身上刚刚射下来的箭,只将受了伤的丢在城门口,将死去的带出很远掩护撤退。

  无忧想再看一眼阿九却也来不及。

  他随着大军,到了长安城边就地安营扎寨。

  “你到底想干什么。”无忧问。

  “伤者激动的情绪会让城里的百姓坐不住。开门无疑是让人看到门外的伤者,如果质问起朝廷,就算是百姓认定了是我们做的,那他们也会害怕,会怕哪一天自己也成这样,从而责怪朝廷无能。如果他们认定是朝廷做的,那就更没好说了,他们会疯狂的质疑朝廷,到底是不是在保护自己。喏,很奇怪的事情,明明朝廷很尽力了,可还是不能所有人都团结。其实啊,还是因为,伤了自己的人。我不想跟他们耗,赎金不够多,我不愿意莽。那就让他们,自己解决了。”

  无忧瞧着他轻描淡写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真贱。”

  “怎么和我说话,我要是不帮你,你看你能不能见到你的小情郎?”何文泽调笑了句,手指在他耳畔带着挑逗意味的勾了一下,“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立刻撤兵的。”

  他就是纯瞎扯。

  “你就是想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让我替你背黑锅,这计谋顺理成章都是因为我,你这个始作俑者还是个好哥哥。”无忧生着闷气躲开了他的手。

  “我的小无忧可真聪明。”何文泽露出一个极其欠打的笑靥。

  “……”无忧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人的厚脸皮。

  “好了,我也没别的办法,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你也看到了,长安易守难攻,如果我不这样,拼命的只能是咱们自己人。很多时候非常必要的事情,和自己的利益对比一下,也许对面的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你说呢。”

  无忧即使很不愿意认同,也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可他就是找不出来问题的所在点,最后还是不得已的点点头,“嗯。”

  他没闲着,收拾了几张东西就出去安排偷袭的事了。

  这样一来,无忧就又是一个人了。

  今天这样一次,若阿九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就更没好好说话的可能性了。无忧从未喜欢过自己的身世。

  自小的背井离乡颠沛流离,被重要之人的一再抛弃,被人的质疑监视,甚至连母亲去世也未能见上一面,到底哪一件哪一样不是拜了身份所赐。

  身子骨的羸弱是母亲当年操持后宫,日日往来祝氏宫中,安抚她的怒气,又照顾众妃,自然是没了功夫好好养胎。要不是因为这,自己也不至于盲一目,非得吃了那么些药扎了那么些针才能治好,也不会未到一岁前连一点声都发不出,更不至于胎里带来心病。若不是这么些事,自己应当是个身板康健,可以在父母膝下承欢的乡间少年,国仇家恨不该只由自己承担。

  无忧回想那些年的监视,就连自己和陌生人多说上两句话,都会被迅速拉开。家乡的使者来时,就算是自己的哥哥,也只能偷偷塞给自己一两页信纸。

  悄然雨落。

  这是春季的第一场雨。

  由于是临时的帐子,并不怎么结实。无忧本想依着看看,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他撑开伞,站在外面。

  呆呆看了许久后,无忧才醒过神来。

  “大人,拦不住…”通报的小兵无奈的的朝这个站在城楼上,满身湿透的皇子说道。

  “先去让人把盆弄好,接水,不要怕,没事,和他们好好说。我们不能开门。”阿九没有回头,手上接着雨水,他尽量用最温柔的口气说道。

  “不行,真的不行,没有人听…”

  阿九刚想说话,便听到了城楼下的惨叫。

  “朝廷杀人啊!”

  “他是自己撞死的!”

  这是驻守的士兵慌张的辩解。

  阿九知道自己的人,绝不会残害百姓。

  是自己撞死的。

  他忽然回过头,水顺着头发往下不住的滴,那额前的一缕发丝整个包裹在小小的水柱里,凄凉无比。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通报的士兵没有说话。

  阿九长叹一声,回眸烟雨萧瑟处,目不能及。

  此时此刻,无忧也翩然回眸,望之不及皆是远处。手里的伞落在地上,大雨模糊了他的眼睫。

  阿九…你怎么样了…?

  同一天下,同一场雨。

  风里是微微你的长叹,飘渺无依,不知何处。

  无忧忽然想起与阿九的相处,阿九的眉眼温柔,烛火下他低眉,一眼也能胜过朝朝暮暮。他向来都是那样爱笑,似乎女儿家眉梢上的远山云烟,悠悠含情。

  直到夜里,雨还在下。

  这雨虽然给卫国带来了守的资本,可也带来了很多不便。

  隘口处被雨水一浇,本就失修更是难以防御,泥土湿软,不好站人。

  阿九的身上就一直没有再干过,他身子还没好全,现下只觉得晕晕乎乎,浑身发烫。这大举急退,并非本意,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旁的后手在留着。

  其实,宇文庶的庶这个字,是不该用于皇子大名的。

  秦桑怀他的时候,忧思过度,生下他不久便撒手人寰。没了母亲照顾,他身子从小就弱,为着这个,才取了贱名好养活,不敢娇贵。后来宇文时贤也因病去世,新皇登基,他就更没时间好好调养了。

  阿九撩开额前碎发,仰头让大雨又淋了一遍。

  即使之后是要病死的,也总好过现在这个关头自己不能出力下不来床好。

  受了伤的俘虏还是被家人强行逼开城门带了回去,阿九现在什么也不想,满身难受满心委屈。浅色的衣裳水淋淋的贴着,烛火也不能点,黑漆漆的一片,他死撑着交代将士,如果明日蜀军来袭,该如何防守。

  交代完还没有多久,他就又跑到城楼顶上,仔仔细细的把城楼的结构都记了一下。如果破了长安城门,就只剩下皇城了。

  护不住江山了吗…

  阿九委屈的喉头直恶心,除了想哭,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第一次,阿九缩在城楼一角,捂着脸哭了起来。

  这种时候要说不绝望,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尽量告诉别人,没有事,能守住,会像上次那样。可没有人能来告诉他,能守住。其实这话他自己都不信,凭什么守?丝毫没有对抗的能力,难道凭说说的吗。

  大雨吞噬了他悲戚的呜咽。

  “喂,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鼓捣这些…”

  “你戴上试试,我突然找出来的,我出来之前,我娘给我的,她说这是好久的东西了,是我祖母给的,只传我们家媳妇,听我要出征,就拿来给我护身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戴就是…”

  “你在说什么啊…你家媳妇你给我干什么啊…”

  无忧看着帐里两个正拿着镯子的人,满心无话可说。

  何文泽还是拧不过时笙,乖乖的把那玉镯套在了手上。细弱的手腕上挂着这么个手镯,还真是像个女孩子。

  他抬起手摸了摸时笙的头发,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其实时笙比他高。

  他是踮脚亲的。

  无忧忽然想起,阿九也是这样摸自己的头发。

  他满脸不悦的拎着伞跑了出去。

  “二殿下怎么了?”时笙问。

  “没什么。”何文泽若有所思的应道。

  “不和他说…”时笙话说到一半,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便闭口不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估计想一想,也就过来问我了,没事。”

  无忧撑着伞,一时赌气跑了出来,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去。

  他看了看倾盆的雨,这春雨不绝…该对防寒不够的卫军有多大的伤害。雨水顺着他的伞面,滑落一滴在他伸出的指尖,而后又落下,消失不见。只有指端的一些湿润,恍惚间仿佛是雨珠的留恋。

  等等!

  这样的天气,何文泽作为占卜观星为生的祝部后人不可能不知道!

  算无遗策可是兵中众人对他的评价。如果他不知道,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出兵,这对他来说可以说得上是个绝对的污点。

  若是利用不好,这天气会是双方的拖累,烟雾朦胧,雨水倾盆,无论是哪一方出兵都不好出,且不论大雨路滑,也许善用虫兽的蜀国会因为雨天的影响,变得比卫国更加弱势也说不定。可如果利用的好…那么这对于何文泽这只狐狸…

  是一举攻城的利器。

  无忧一惊。

  瓢泼大雨里,阿九哭的几乎撕心裂肺。

  烟雨迷蒙,城楼上的易守难攻反而成了错。守城就难以看到底下的情况,可从下面看城楼,那可是极其清楚。隘口失修,大雨倾盆下肯定是有所损伤。可这种时候,这样大的雨,卫国只能是知道蜀军在附近,但实在是看不清他们到底在哪儿。无垠的恐惧和边陲的损坏,不知何时会来的敌人,这种种都让阿九感到绝望。本来这些就够卫军恐慌,再加上内忧,百姓不负责任的闹事,一味对于朝廷的质问,更是让卫军人心溃散。这样久了,大家谁都知道兵粮不够,面对这样胜算根本为零的战役,谁会豁出命去打?晨时那位军师的出彩气质更让人惶惶不安猜测主帅到底是如何神力。

  阿九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仔细的想着这其中的所有关卡。

  冷雨对降低自己的体温有着极大的帮助。

  无忧前几日送过药,那么也就是说,蜀国知道自己生病的事,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身为卫国皇子,也是军队的军师。

  这样推算,自己目前来说,算是顶梁柱的。

  只要自己着急,或者病倒了,本就脆弱不堪的人心更是形同散沙,难以凝聚。

  他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下那个军师的模样。

  蓝眸如水。

  他…他是想借这场雨…摧毁人心和边防。

  包括,自己的身子。

  阿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雨还会下多久?!

  阿九绝望的嗤笑了自己一番,都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居然才算出来那人的计谋。终究还是技不如人。他现在只觉得,就算是卫国败了,也更多是自己未能提早做出判断的原因。

  他呆呆地依在城墙边,已经没了哭的力气。

  仿佛能听到大雨中,凄厉的杀伐声。

  计谋已破,可阿九再也没有能力去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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