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只渡有缘人
“你不想死？”
此时张书的状态，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挣扎！在其脑海中回荡着这个提问，他不知道是谁在问，也许是自己，也许是其他。
身体中，赵信金丹所分化的灵力，如同蛮荒野兽，肆意乱窜，它们带着赵信死前的执念，除非将张书彻底折磨至死，不然不会罢休。另一方面，洗髓丹的药力也已经完全扩散开来，在不断的吞噬他的血液。
踏入修真者的行列以后，通过长时间的修炼，灵力会逐渐改造修真者的身体，魂魄。这种改造是一种升华，普通凡人的身体与魂魄存在着寿命的限制，经过这种改造，修真者寿命的上限会得到提升，这也是为什么修为越高的修真者，其寿命也越长的原因所在。
丹药也分等阶，与修真者境界相对应，共有九阶。一般情况下，修真者服用丹药，若想药效最好，必须服用与自己境界相对应等阶的丹药，往下，则药力不明显，往上则身体很容易受不住药力。而独孤凌给张书服下的乃是五阶洗髓丹，就算是如赵信那样的结丹初期修真者，没个准备就服下，不死也得废掉。
运动需要能量，人的身体之所以能够运动，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体内血液的流动，给身体各个部位提供能量，所以，血液便是身体的精髓所在。所谓洗髓丹，洗的就是血液。什么叫污秽？这是相对而言的名词，对白来讲黑是污秽，对黑来讲，白是污秽，对光来讲，黑暗是污秽……对修真者来讲，凡，便是污秽！修真者经过长时间的修炼，其体内会诞生更多的，与灵相贴近的灵血。一般的修真者，在化灵期以下时，体内会多多少少存在着凡血，洗髓丹洗的便是那凡血，留下灵血。
而张书本就是一介凡夫俗子，他的血液就是凡血，洗髓丹要洗他，洗髓丹便是毒药！它会吞噬张书的血液，然后将他排出体外。
张书的挣扎，就如同修真者与凡人之间发生战争，此刻的状态如同凡人正在节节败退，更糟糕的是，粮草也正在被慢慢截断，败亡只是早晚的事。但既是战争，双方都有不放弃的理由，张书同样也有，他，不想死！
他怎会想死？张家兄妹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
他还没有找回从前记忆。
他还没有看到张虎成家。
他还没有看到张雨嫁人。
他还没有看到小黑长大。
他还欠张雨一首诗。
他……
他，不想死！
“二哥的身体又变凉了。”山洞中，这已经是张书昏死的第五天，如今的他，气息若有若无，身体越来越凉，张虎也在这里，张雨却是喃喃自语。
“妹妹……”张虎看了眼张书，又看了眼张雨，然后闭上双眼。
如今，不仅是张书，连张雨的身体也越来越凉了。过去五天的时间，给张虎的感觉，比他以前活十年还要漫长～
这五天，张雨因体力不支昏迷过三次，对张虎准备的食物点滴未碰，就连水，也是张虎趁她昏迷时喂的。而张虎自己何尝好到哪里去？除了喝了一些兽血，一样没吃一点东西。就连小黑，它也变得异常安静，这几天哪里也没去，不吃不喝就静静的坐在张雨一旁。
“妹妹！吃点东西吧～算哥哥求你了！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狍子肉～吃点吧！一点也好啊！要是二弟醒来看到你这样子，他会难过的！”张虎烤了一只狍子的后腿，递到张雨面前。火堆旁，还放置了好多肉，全是烤好没人吃，凉掉的。
“唉……”见张雨不理会自己，张虎深深地叹了口气。
约过半柱香时间，张雨声音颤抖的厉害，带着哭腔，又开始喃喃自语：“死了……呵……二哥死了～呵！！！二哥死了！！！阿呆死了！！！”
“妹妹……二弟！”张虎上前，再看张书时，其脸上本来痛苦的表情已经消失了，他用颤抖的手摸了一下张书的脉搏，已然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此时，他脑海中油然浮现与张书有关的记忆。
在野山之中，自己捡到那个满脸尿骚奄奄一息的少年。后来，他醒了，却尽说些听不懂的话！那时候，他傻里傻气，一心只想着找回自己的记忆。再后来，他学会说话了，那时候，他对自己和妹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谢谢，自己跟妹妹叫他一年多阿呆，他都没有丝毫介意，反而尽心尽力的干活，有什么好事，他总是第一个想到自己和妹妹，那时候妹妹总说，阿呆比哥哥好多了～他还为此吃过几次醋。再后来，自己给他取名张书，他很高兴，更是挣气，当上了教书先生，还能卖画挣钱，家里的生活从此也不再那么紧张，再后来……
“为什么！？”抓着张书冰凉的手，张虎哭了，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明白，张家三人从未做过任何坏事，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待他们！同时，他又明白，弱肉强食！是世界永恒的规则。他还后悔，为什么！自己是个弱者～
“妹妹！不要！”张虎正在回忆与张书的过往时，却见张雨想不开，要撞墙自尽，随张书而去。他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不！”张虎颤抖的声音带着祈求，响彻山洞。
就当张雨快要撞上时，山洞中响起了不空和尚的声音：
“阿弥陀佛～人各有命，女施主又何苦为了一个已经逝去的人，放弃自己的命？”
“痴儿！痴啊！”随着不空身影的出现，二人的身体被禁锢住。不空来到张雨的面前，往其口中塞入一颗丹药，随即张雨瘫倒下去，张虎身体也恢复自由。
“和尚，你又来干什么！？”张虎见状，上前拎起不空的衣领怒目而视。
“方才喂女施主吃下的乃是辟谷丹。这位女施主的身体如今太过虚弱了，辟谷丹可以帮她恢复体力，另外，如果你想打我，最好也吃下一颗，那样你会有力气些。”不空神色平静，又拿出一粒辟谷丹。辟谷丹，也是修真界中最基础的丹药之一，由五谷之精炼制而成，吃上一粒可以半个月不吃饭。
“谢谢……”张虎松开其衣领，然后将张雨抱起，往张书所在地方走去。
因为背对着不空，张虎没有发现，此刻的他，身上的僧衣由白色变为黑色，瞳孔也变成了红色，再说话时，他的语气变得有些邪魅：“呵呵……你不甘心！你不甘心任人摆布！你不甘心自己是个弱者，你讨厌这种无力感，跟我走吧！我带你踏入修真者的世界，你不是想成为强者么？我能帮你！”
“我不想。”张虎果断的回答，他想成为修真者啊！他怎么会不想？他只是不想跟着不空，过去的五天时间里，不空找过他三次，每次都提出要带他修真，他三次都愿意答应，只想要要他满足自己的一个要求，救活张书！他三次都没答应，现在张书死了，他又来了，他拒绝了。
“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说你旁边的小子救不活，就算能救活我也不会救！佛度众生，我可不是佛，我只渡有缘人！而你应该庆幸成为我的有缘人。再说，如果不是我，你确定你失去去的只是一个弟弟？如今，他的身体已经死了，而你的妹妹心也已经死了……心死之人，同样救不了。若是你答应我的要求，我现在倒是有个办法能救你妹妹。”不空缓缓说道。
“什么办法？”张虎回头，张书已经死了，他不可能再让自己的妹妹离自己而去。
“呵呵，你愿意跟我走了？”不空微微一笑，拿出一颗纯白色果实，继续说道：“此果名为忘忧果，是能够令人忘却忧愁的灵果，悠悠红尘，令妹哀伤，只不过是因为她脑海中，关于这位施主的记忆在作祟，既然如此，唯有忘却，才可无碍，重新活过！那时，她还是你妹妹。”
张虎不语，看着虚弱的妹妹，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知妹莫若兄，从当初带张书到家中，张雨抢着照顾张书时，从参加冯家招婿大会，张雨偷偷下泻药时，从张书为了找自己，迷失荒野时，他便知道，妹妹心中，张书不仅仅是她二哥。虽然没有点破，但他心里却憧憬过无数次，自己为弟弟妹妹举办婚礼的场景。他以为他们三人能够一直生活在一起。
“妹妹，对不起！以后要恨，就恨哥哥吧！”张虎服下刚才不空给的辟谷丹，辟谷丹的药力迅速对其身体进行充能，第一次服用，他的胃有些阵痛。
“我要带上我妹妹！”张虎终究妥协了。他心里明白，不空的耐心是有限的，以他这种的存在，若是用强势手段，自己没有反抗的资格。如今张雨一心寻死，若是忘忧果真有不空讲的那种功效，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就算是为了妹妹，他也会答应不空。
“呵呵……你不会后悔的。”不空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一抬，张雨便从张虎怀里飞过来，随后，他将忘忧果放进她的口中。
“我现在将她放置在储物戒中休息，放心，对她没有任何伤害！等她醒来后，就会忘记该忘记的东西，重新生活，我可以破例将她与你一起带回西域，不过，不能带去无量寺，但你可以经常去看她。走吧……从今以后，夷山的张虎已死，你名弥勒。”不空手上的戒指灵光一闪，将张雨收入其中，随后他便转身离开山洞，他的衣服渐渐变回白色，眼睛也恢复正常。
“小黑，跟我走吧。”张虎对小黑说道，随后跟上不空，对于不空的变化，他没有多少惊讶，也懒得猜想原因。
小黑看了一眼张虎，依旧沉默不语，坐在那里。
“等等！能不能让我为二弟做最后一件事？！”离开山洞后，张虎对不空说道，眼里带着恳求。
不空会意点头，手掌轻轻往下一按，山洞洞口已然堵住。接着张虎搬来一块平整的大石头，咬破手指，写下六字：吾弟张书之墓。
“走吧～弥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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