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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弱者的嘶鸣。102


  “好!好!你个疯老婆子!我教训他是为你赎罪!你看看你生的两个孽种!我长年在外,教育指导全凭你一己之力!一个混世魔王,一个忘恩负义!你还要护犊子是吧!

  好!想死谁还能拉住你不成!?老子今晚连着你一起收拾!”

  都已成这副模样莫超然仍旧无所畏惧,他推搡着她母亲的背不依不饶叫嚣开来

  “妈!你让开!让开!让他打死我!他反正都在这个家绷了一辈子的老资格!我就不信他打死我还能不下地狱!我爷俩到下面再去一较高低!”

  毕竟是一个成年女人的全部体重,莫父被崇笙拖的半天都走不过去,心中愈发焦躁火炙,他继而转头朝向崇笙狂吼

  “你特,么给我放开!”

  崇笙紧紧抱住莫父的一只胳膊,泪如泉涌的眼睛里全然是不肯屈服的坚定,她重重摇着头。

  “你放不放!

  “不放!”

  “好!今天都和我对着干是吧!都欺负我一个糟老头子时不如往昔啦!我告诉你,今日谁拦在我走向他的这条路上,我就见神杀神见佛杀佛!哪怕是你!”

  莫父说完即刻甩开下手中衣架,转过身去抓起崇笙的马尾就将她扯了起来想朝她身后的墙上砸去,谁知这般柔弱的崇笙突然有了山洪一般的坚忍之力,即使被拉扯的头皮剧痛,死抱他胳膊的手依然没有丝毫松懈。

  可疼痛又是那样真实清晰,崇笙忍的住折磨却再也忍不住锥心刺骨的绝望,她唯一可以发泄的途径,只有通过嗓子号啕大哭起来。

  “崇笙!”

  本以为他父亲再张狂也只对自家人下手,没成想他居然对崇笙动了手。莫超然力大无边,一把推开莫母。

  在莫超然突如其来的爆发力下,莫母则如一页宣纸的轻盈,顺力坠落全身扑在地上。

  莫超然冲上前去,紧握住他父亲抓在崇笙马尾上的那只手,哭喊道

  “爸!有什么你冲着我来!这本就是我们爷俩的事!和她一个女人无关!”

  莫父应声即刻松开了那只手,直直掐住了莫超然的脖子。虽不停叫骂斥责着他,那只大手的用力始终不曾威胁他的呼吸,他只是面目凶狠狰狞,真正因恨而食子老虎又有几许?

  莫超然不再硬气还嘴,更不会还手反抗。父可训子千万次,若子还击一次这便是真的大逆不道,天人共诛的忤逆叛悖之罪,至少莫超然没有勇气承担这样大的骂名。

  他再也不想听见莫父嘴里的狂词气语,他开始看着他父亲的嘴脸苦笑无声,在他心里他嘲笑的是他自己

  “你不是自为聪明一世么!今日怎可这样糊涂!他们绝不会因你说或者做了什么而妥协改变。他们就是这样,永远那样高高在上理所应当的父母!

  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还连累崇笙和我一起受罪!”

  方才暴涨的气焰瞬间全无,莫超然慢慢闭上眼睛,在这一刻他听到他脑海里那些关于未来所有美好生活的向往临死前发出的微弱嘶鸣。

  于此同时,莫母方才被莫超然猛的一推开踉跄坠地时扭伤的腰肌终于在看到眼前画面突破自身极限重新迸发出了一股无名大力,伴随着剧烈的酸沉闷痛,莫母飞速起身冲向莫父。

  见莫母奔他而来,莫父抬起一脚就猛踹在她小腹上,柔弱的女人在真正发狂的男人面前,连身都未近就被一脚踹飞,猛摔在地板上。

  刚才本就腰上收了气,这一摔,莫母彻底泄了气,再怎样都难以一时站起,她艰难匍匐在地上爬向莫超然,听着莫父嘴里的威胁默默落泪

  “一个二个都想死是吧!不着急!一个一个来!我今晚要让你们都牢牢记住这个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莫母被莫父踹倒时的巨大声响,莫超然就睁开了眼睛,她母亲的悲惨和他父亲的疯狂,自己不可反抗的羸弱,崇笙誓死不肯放手的保护。

  眼前所有画面的冲击力当场击溃莫超然的心智和灵魂里最后一寸坚守。他突然想起幼时的生活片段。

  他父亲长年外出打工,他母亲虽在家照顾他们,可她从来也不敢给自己留有半分闲余。

  庄家不值钱那就以量取胜,四川的地形又难以借助机械,常人家播种水稻的农忙时节,家里大大小小男女老少再远也会全家齐发共同抢这宝贵春早。

  而莫父莫母始终惦记那些来回吃喝和务工的费用,诺多的梯田来来回回上上下下除了莫母就只有被逼着帮忙的莫文山。那时莫超然一下学便冲过来企图加入他们,莫母总是死活不依甚至不惜拿着棍棒呵斥他回去好好读书写作业。

  有年春节,他父亲好不容易才提前结了些微薄薪资回了家来。一家人终于团聚于此,大兴爆竹烟火庆祝阖家团圆。

  所有人美好快乐的心情皆止于他父亲归家的第二日。那日下午,莫母去了集市采购之后上山祭祖的东西,莫父则喜气洋洋在村里随意转悠。

  这个世界上每一处人堆,总有那么些个人大义凛然一本正气,心怀天下的他们时刻关注着身边人的私生活,虽然他们自己的生活比起屎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用福尔摩斯的推理能力结合当事者零散的生活碎片,在自己大脑里意淫拼凑出整个世界的是非对错。再巧舌如簧搬弄口舌,对他人造成以无形的巨大重击。关于名族文化里拔舌地狱的诅咒,用唯物主义的真知灼见全然诋毁。

  晚上同在家时,莫父也不顾忌二子年幼,冲着莫母当场就是一顿暴打,嘴里还振振有词说她何时何日何处和村里哪个已婚富老头深夜同为田坎放水,距离甚近言语暧昧。

  无论莫母百般解说自证清白,莫父选择性信任谗言,因为他深知自己的贫穷也深知他们的日子有多清苦,自卑和压抑的痛苦让他理智尽碎化身成一个滔天恶魔,他所有痛苦的承受者则是与他贫贱相弃的结发妻子。

  关于他童年的每一帧回忆,都让他痛不欲生折磨难耐。两个深爱他也被他深爱的女人,父与子不容半分逾越的道德束缚,莫超然饱含泪眼,“扑通”一声跪在了莫父身前。

  他的心死于曾经,他的神死于当前,他跪的是他父亲,也跪给了生活的阴暗扭曲,这一跪他便永生永世都难在站起。

  “爸!爸!对不起!您心中有气要打要骂就冲着我来!崇笙和妈只是想保护我并不是存心忤逆您,求您别和她们计较可以么?

  这个家姓莫,您才是那个永远的男主人,我不该更没有资格对你指手画脚还大呼小叫!都是我的错!是我目无尊长,不分好坏!我给您认个错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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