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暴走少女

　　病房里，李叔和萍姐的到来让李悟有些紧张，毕竟李文哲为了自己请了好几天的假，难免会耽误到他自己的工作，这一对父母怕是来兴师问罪的。就像是电视剧里总是上演的那样，父母主动找到一方，开出一些不错的条件，让对方离自己的孩子远一点。没想到他们绝口不提让她和李文哲划清界限的事情，反而一直嘘寒问暖，关爱有加。

　　“孩子，你放心在医院住着，养好身体最重要。其他的事情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尽管开口，能做到的我们尽量去做。都是自家人，千万不要见外。”萍姐一副慈爱的样子，说着鼓励的话语。一句都是自家人让李悟差点现场飙泪。

　　李叔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是在一旁点头附和。萍姐给李悟剥了一个橘子，亲手喂到她嘴里，屋子里一片温馨感动的氛围。

　　关小羽在门外透过玻璃看到这一幕，开心和难过交融着在心底激起一层层涟漪。开心的是，自己身边的朋友和亲人居然真的成为了一家人，开心的是李悟有些灰暗的命运里还是有大片的阳光照了进来。难过的是，她不知道这令人开心的故事还能延续多久，会不会在某个迎接朝露的清晨或是送别晚霞的黄昏就戛然而止了。

　　“来看过我们就放心了，茶店里离不开人，我们就先走了。”萍姐说着拉着李叔准备离开。

　　“我送送您。”李悟挣扎着想从病床上起身，被萍姐拦了下来。

　　“使不得啊，你好好休养要紧，不用送。等你什么时候彻底好了再说，让文哲出来送一下就行了。”萍姐说着将李悟劝了回去，拍拍她的肩膀又为她掩了掩被角。

　　病房外面，李文哲准备送李叔和萍姐下楼离开，他很意外也很感激自己的父母可以如此大度地接受了自己任性又有些自私的选择。萍姐突然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纸包，里面鼓鼓的看样子装了不少的东西。

　　“拿着吧，我和你爸去银行把钱取了。本来呢，也是存着给你结婚娶媳妇儿用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萍姐说话的语气里好像还带着一些赌气的意味。也许只是一时还不太能接受自己一向乖巧懂事的儿子竟忤逆了自己的意思。

　　“不用，现在还不缺钱。”李文哲推脱了。毕竟这条路是自己选的，怎么能让父母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呢。说是存给自己结婚的钱，他自己可不想当那种啃老的蛀虫，钱留给父母，对他们养老是个保障。

　　“别嘴硬了，这医院每天动不动几千几千的花，你工作时间又不长，能存的了多少啊。拿着吧，是我们对这孩子的心意。也没都取完，不够了你再回来拿。好了，我们走了，你快回去吧，病床边上离不开人。”李叔说着拿过那叠钱硬放在李文哲手上，双手背在身后，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明天有时间来茶店里，我熬点棒骨粥你带过来。”萍姐临走前不忘说了这么一句，语气生硬，但承载着无比柔软的情感。

　　李文哲握着那笔钱，觉得比什么都重。

　　关小羽从病房里走出来，看到李文哲站在走廊上，望着楼梯的方向。

　　“他们同意了？”关小羽小心翼翼地问。

　　李文哲扬了扬手里的纸包，回道：“怕是把养老的钱都拿出来了。”

　　”父母做到他们这个份上可真是不容易啊。”关小羽感慨着，突然又把脸转向他问道：“你怕不怕自己有一天会后悔今天所做的这些决定？”

　　“总不能因为害怕后悔就什么都不去做了吧。”李文哲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中学的时候偷偷喜欢的一个作家叫三毛。她和她的丈夫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丈夫荷西还是个高中生，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认为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只有荷西一心一意地爱着她。再见面的时候时间已经匆匆溜走了六年，这一次见面他们相处了没多久就闪电般地结婚了。那之后的一段日子，大概是三毛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撒哈拉空旷的沙漠里都回荡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可惜的是上天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他的丈夫荷西在结婚几年后就死于一场意外，三毛悲伤欲绝。我那时在想，其实他们原本有更多的时间可以一起度过的。如果知道相爱的一方将要提前离开，你会选择宁愿不要那段快乐但却短暂的时光吗？”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临。

　　公司里，关小羽正在服装间里帮忙整理一些衣物，小刘助理急匆匆地找了过来。

　　“关小羽，你怎么躲在这儿啊？”小刘助理心生疑问。

　　“大概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了总监不高兴，所以被打发过来劳动改造。”关小羽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你可真行。”小刘助理这句话褒中带贬，贬中有褒，夹杂着对她勇气的些许佩服，和悲惨遭遇的同情。她接着说：“你一打岔我险些忘了正事。那个陈总让你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陈总？”关小羽不知如何是好。

　　“对呀，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呀？看不出你这个家伙还会攀高枝呀。不过——”小刘助理话说到一半突然变得神秘起来，她警觉地看了看门外，把门掩上后才接着说：“不过这个陈总的名声不太好，经常对手底下的人动手动脚，特别是新人。你自己要当心哦，要是被占了便宜别怪我没提醒你。”

　　想起那个陈总在会所里夸张的做派的确不像是什么好人。那天自己一时冲动喊了出来，触了他的霉头，扫了他的威风，莫非现在是要秋后算账。这样一思考好像自己此去凶多吉少，但也不敢公然违抗上级的命令。

　　反正早晚都要面对，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或许是自己想多了，那个陈总不过是想商讨事情罢了，李悟的工作还有一线转机。

　　“关小羽，你发什么呆呢？快去吧，晚了要挨骂了。”小刘助理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自然也没有足够的重视，反而催促关小羽快点送上门去。

　　“好，我知道了。”关小羽应承着，又不能告诉小刘助理自己得罪了陈总的事情，不然王总监那里怕是又要对她增加处罚，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经理办公室，关小羽在外面敲门，没等到里面的响应，门却已经被打开了。陈经理就站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着实吓了关小羽一跳。他亲自把关小羽迎了进去，又噗通一声关了门。陈经理脸上似笑非笑，表情有些诡异。

　　“陈经理，我知道那天晚上我太冲动了，我向您道歉，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也希望您可以听我说一下我有一个朋友……”关小羽一进门就深深鞠了一躬，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先认个错表个态才有谈下去的可能。不过她还没说完，话就被抢了过去。

　　“先不要急着聊你那个朋友嘛，我们先来讨论一下你。”陈经理走到关小羽身后，推着她向前走了几步，就将她按在沙发上坐下。他双手按在肩膀上的感觉让关小羽有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感觉。好在那双手在她坐下后便离开了，陈经理也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

　　“我？”关小羽不知自己有何讨论的价值。

　　“关小羽？在王总监手下不好做吧，听说她安排你去干一些捞不到好处的杂活？”陈经理居然还特意去打听了自己的情况，也是颇费苦心了。

　　“王总监她人很好，也非常有能力，是我自己太笨了，要先做一些简单的事情来锻炼一下。”关小羽替王总监正名。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有更好的发展？”陈经理摆弄着桌子上一副微型象棋的摆件，接着说：“年轻人还是要有觉悟，把握机会才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哪。”

　　面对陈经理明里暗里的示意，关小羽只好装起了傻：“当然想有更好的发展，所以我一定跟着王总监好好学习，不辜负公司的栽培。”

　　见关小羽竟如此愚钝，不开化，陈经理干脆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拿出一把钥匙，在手指上转了几圈，潇洒地说：“这是我在市区一间公寓的钥匙，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具体的地址告诉你。”

　　闹了半天这个陈经理找自己来并不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是另有所图谋啊。关小羽很好奇，她跟那天陪在陈经理身边去会所的女子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一个丰腴一个干瘪，怎么会入了陈经理的法眼。莫非他还真是要求不高，只要上了钩的不管是鱼是虾都照单全收，一点都不挑食啊。

　　“那怎么好意思呢。我有地方住的，虽然是租的房子，但是住习惯了还挺开心的。谢谢陈经理的关心，都说您体恤下属，还真是名不虚传啊。”关小羽将装傻进行到底，顾左右而言它。因为到目前为止对方都还是没有撕破衣冠，没有过分地传递出危险的信息。

　　“少给我在这里装蒜，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两条路给你选，要不就是乖乖听话，大把的机会等着你。至于你说的朋友，我也会建议公司重新考虑解决方案。第二条路，你顶撞上司，目无领导，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抹黑公司，给公司的声誉带来了不良影响，分分钟被扫地出门。”陈经理显然没有耐心继续看她装傻下去，干脆改变策略使出威逼利诱。

　　工作室里，陆修远拨打关小羽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于是他前往关小羽的工作地点寻找。而此时工作地点只有小刘助理在整理着自己的文件。

　　“关小羽去哪里了？”陆修远轻声询问。

　　小刘助理抬头，看到的是公司里被女员工们在私下里热烈讨论的新晋摄影师，立刻露出了少女的娇羞和忐忑，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说了什么。

　　“关小羽不在吗？”陆修远只好又问了一次，将小刘助理从花痴的迷离状态叫醒。

　　“关小羽？哦，她被陈经理叫去了。”小刘助理连忙告知实情。

　　“她去了多久了？”陆修远接着追问。

　　“去了有一会儿了，应该快回来了吧。”小刘助理朝着门外张望了一下，却并没有关小羽的身影。

　　陆修远听完她的话就转身走了。

　　“这个关小羽到底怎么了？怎么今天全世界都在找关小羽。”小刘助理看着陆修远离开的背影，有些羡慕嫉妒地感慨。

　　经理办公室里，眼见着装傻这一招不能奏效，关小羽干脆示弱，毕竟真的撕破脸皮受到影响的人只会是自己。她笑着说：“陈经理，您太抬举我了。我就是一个农村来的丫头，要身材没身材，要气质没气质，关键还不怎么懂规矩，您还是不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陈经理从座椅上站起来，朝着关小羽的方向步步紧逼：“这大鱼大肉吃多了总想尝尝野味野菜，我看上的人还真没有几个敢不答应的。你一乡下丫头在这里装什么清高啊。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了，你要是不答应，走出这个门我就让你再也踏进不了这个公司半步。还敢跟我提什么朋友，你回去问问你那个朋友应该怎么伺候我。”

　　这陈经理越是靠近，关小羽越是看他扭曲狰狞。既然没有商量的余地，还顺带着侮辱自己的朋友，关小羽觉得没必要再跟他纠缠下去了，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暴跳如雷：“我去你丫的呸。还不让我踏进半步，我告诉你这种破公司就算你跪着求我我都不会来了。你这个吸血鬼，衣冠禽兽，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你知道吗，你看起来真的很像我们乡下水田里那种吸血的蚂蟥，又丑又坏还让人恶心。真想拿一个烟头把你烫爆了，让你没有办法再出来作怪。你不是想开了我吗？反正我现在还在实习期，老子不干了。仗着有点权力在手就目中无人，为非作歹，你这样的人迟早要早报应的。我呸。”关小羽突然爆发，这一段骂词不知在她心里酝酿了多久才会如此一气呵成。又或许是因为发自内心的控诉，所以根本无需准备就可以脱口而出。

　　陈经理被骂的狗血淋头，面如猪肝。特别是听到关小羽说要用烟头点爆蚂蟥的时候，他明显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将自己代入了角色。他想开口反击，却被气地说不出什么连贯的话来。

　　“你，你，不像话，我现在就让你滚蛋。”

　　“我早就想走了，这种恶心的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多待。祝你早日遭到报应。”不等陈经理再度回话，关小羽便雄赳赳，气昂昂地打开了门。

　　门外的陆修远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收敛起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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