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探孤儿院残墟（3）
许卿欢没有注意到旁边人的情绪转变，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空无一物的院子里了。
海棠树被砍了的事情她其实早有耳闻，可是听说的痛苦真的不如亲眼看到它残留的树根，感受破败的孤儿院来的直接。这个承载了她几乎前半生的地方已经沦为废墟，从今以后，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记得这里曾经充盈着很多坚强敏感的孩子们成长的快乐、悲伤、烦恼、疼痛了？
许卿欢的泪眼让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那种模糊感让不安的她缓缓蹲下来，可在蹲下的一刻，许卿欢耳边竟然响起了孩子们玩闹的笑声。那是无数次午后休息时间的场景，她就是坐在这里，一边拿着画板画画，一边看着其他孩子们玩闹。他们偶尔也会来捉弄一下她，要颗奶糖，再甜甜的笑着说谢谢卿欢姐姐。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许卿欢不知道秦煜什么时候蹲在了她的身边，只是当她听到秦煜亲口唱着孤儿院过去的睡觉铃声时，她眼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秦煜哥哥，没有了，都没有了！”许卿欢扑进秦煜的怀里，眼泪立马浸湿了秦煜的毛衣：“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那么多鲜活可爱的生命啊！他们去哪里了啊。。。。。。”
秦煜被许卿欢哭的鼻子酸酸的，拢了拢大衣将许卿欢收入怀中：“他们。。。。。。或许现在也很快乐吧？”秦煜抿了抿唇，语气又坚定了一些：“他们会很快乐的，我想他们不会希望卿欢姐姐为他们难过的。”
许卿欢的手垂在秦煜后面的砂地上，她咬着自己的唇努力恢复到正常，麻木的疼痛让她觉得心脏一点点放开，就连一些小沙砾陷入了肉中她都感觉不到。
陆亦帆的角度将许卿欢几近自虐的行为看的清清楚楚，他不禁有些庆幸，事情过去多年，那些孩子早就入土为安，虽然这并不有利于他们调查取证，可是这个女孩总归不需要再去面临那些血淋淋的残忍。
“秦煜，我要伤害孤儿院的人付出代价，”许卿欢的眼妆在泪水中冲刷干净，她一双透彻明亮又坚定的大眼睛看着秦煜：“不惜我的一切。”
秦煜被许卿欢的眼神和话语惊的心下一震，不知怎么，那种不安感使他的头皮发麻：“卿欢，你不要做傻事，想想曦念曦辰，你为了那些坏人就要让他们成为孤儿吗？”
孤儿两个字在许卿欢的心尖炸开，使她不可控的抖一抖，不，她不能让曦念曦辰成为重蹈自己覆辙的孩子，那种她到死都难以规避的感觉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也体会一遍。
许卿欢离开秦煜怀抱时的眼神木木的，她裹紧自己的大衣站起来，环视萧索的院子，嘴角带了丝诡异的笑，她脑海中不停重播着在这个院子里、在这棵海棠树下的四季、年岁的更替，走马灯般的过着无数人的脸。
彦宬实在无法再忍受眼前看到的一幕幕。从踏入这个院子的时候那一刻，彦宬的眼睛和精神都没有离开过许卿欢，因为这地方虽然他没有来过，但是却很熟悉，因为这里就是许卿欢曾经关在没有光的屋子里疯狂勾勒着的那一幅幅画的背景，或者说是起源地。站在这里，彦宬突然意识到，许卿欢的心理封闭不仅仅是因为与秦煜的爱情，而是她从小到大经历的每个细节每个场景在她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为她编制了一张网，她逃不脱。
“不要再想了！”彦宬声音带着些气愤的摇了摇许卿欢的身体：“停止你脑海里那些画面！许卿欢！你不能永远活在过去！过去已经没有了！”
许卿欢本也没有站的多扎实，身体被彦宬一摇竟觉得有些恍惚，她有些迷惘的睁开眼：“什么？”
“停止你的想象，停止你对这里的爱和恨，直面现实，走出你心里的那张网，也为那些跟你一起长大的人找到真相。”彦宬直盯着许卿欢的双眼，不敢有一丝不坚定：“我相信你可以，你也要相信自己，好吗？”
许卿欢不知道是真的明白了还是被彦宬震慑到，轻轻的点了点头。
陆亦帆第一次觉得警察的公信力在这帮人心里一点都没有用：“你们。。。。。。就没有人相信警察吗？”
彦宬、秦煜、许卿欢三人互相沟通了下眼神，谁也没有开口。五年多过去了，这时候告诉陆亦帆他们有多相信JC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真的没有意思。
“为什么砍掉这棵树？是谁做的？”许卿欢或许是察觉到了陆亦帆的尴尬，想了想便另起话题，努力不让陆亦帆觉得自己在这很没用。
陆亦帆也感受了许卿欢为他着想的小心思，微微笑了笑：“案情发生时，这棵树已经砍掉了。不过，”陆亦帆顿了顿，随手翻开自己携带的资料递给许卿欢：“我想你们并不知道，实验药物中含有海棠花吧？”
许卿欢接过资料，不忍的闭了闭眼，所以他们怎么可能察觉得到那些伤害啊，这棵海棠树陪着好多人长大，他们习惯了海棠花的味道，形态，这颗海棠树和它的海棠花是他们孩提时代最忠实的伙伴啊。
许卿欢嘲讽的摇摇头，随手将资料丢给秦煜，她知道面无表情真的很没有礼貌，可她心底的冷意让她怎么也提不起嘴角：“陆亦帆，请问你有受害儿童的全部名单吗？“
陆亦帆挫败的摇摇头：“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嫌疑人全部安全撤离，而受害者有一大半都是白骨，另一半。。。。。。“陆亦帆深呼一口气：”由于受害者全部都是孤儿，他们的详细资料应该被院长带走了，而院长下落不明。“
许卿欢眯了眯眼：“孤儿院的孩子都是有向上面报备的，你们查找不到？“
“一方面，我们找不齐孤儿院所有的孩子，没办法做排查；另一方面，你们孤儿院报备信息非常少，连院长上报的名字都是假的，从我们的信息库中来看，所有关于你们孤儿院的信息都没有参考价值。“陆亦帆知道这些真相都很残忍，可他也很无奈，这个案子他们家几乎是三代都重视，可是却始终没有一点突破。
许卿欢真是希望这一切都是做梦，她活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竟然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中：“真是讽刺至极，什么都是假的，连记忆都掺着幻觉，要不是我生了曦念曦辰一遭，我真怀疑我根本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许卿欢说完就进了本来被封条封住的孤儿院楼中，彦宬紧随其后，他已经管不了秦煜怎么想了，他只是默默的告诉自己，不能离开许卿欢一步。
秦煜脚步没有动，他从接过那份资料，他就像被点了穴，他分不清自己留下了泪水还是冷汗，他只知道他没有办法寸进一步。
因为，含有海棠花的药物的研制日期被专业机构推算出来，而推算出的日期正是秦煜被送到孤儿院后的四个月左右（误差不会超过三个月），而孩子们被做实验的日期也都来自秦煜进入孤儿院以后。秦煜突然明白刚刚许卿欢神情的深意，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把孤儿院惨案联系到自己身上。是自己带来了这一切不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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