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所谓“孤儿院”
许曦辰没有食言，他的朋友在晚上九点的时候送回了正昏睡的许曦念和林芊芊到许卿欢的南安东路475号。
许曦辰和许卿欢秦煜早早就回到475等她们回来，待门铃声响过三声后，许卿欢便迫不及待的打开门出去接曦念和林芊芊，而许曦辰的朋友明显已经离开。
“曦念，曦念，你醒醒，你醒醒。”许卿欢把躺在地上的许曦念抱在怀里，一声声的唤着。
秦煜从背后拥住许卿欢，并把手中的毯子盖在许曦念身上：“你先抱曦念进去，外面冷。”
许卿欢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还倚在门口昏睡着的林芊芊：“秦煜，你帮忙扶一下芊芊。”
许卿欢说完便抱着许曦念进屋，秦煜这时也已经扶起林芊芊跟在她身后。
许曦辰看着妈妈抱着妹妹进门连忙跑过来：“妈妈，妹妹没事吧？”许曦辰摸摸曦念有些苍白的小脸，一脸心疼：“Kilo说妹妹和芊芊阿姨被关的地方每到晚上八点半左右就会在她们感受不到的情况下灌入少量迷烟，但是并不严重。不过她们昏睡着也方便营救。”
许卿欢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许曦辰的话心里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耳熟或者似曾相识，甚至有可能发生过在自己身上？
不对，什么时候呢？
秦煜扶林芊芊到一个沙发上，看着抱着曦念正在发呆的许卿欢觉得奇怪，便走到她身旁，蹲下与她平视：“卿欢，你怎么了？把曦念放下吧，让她睡会儿就好了。”
许卿欢一脸迷茫的看着秦煜，好像听不懂秦煜在说什么的样子。
秦煜皱皱眉，抬起手抚上许卿欢冰凉的脸：“卿欢，怎么啦？”
“秦煜，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许卿欢觉得嘴唇莫名的干涩，她下意识的咬嘴唇好像在努力的回忆：“我有种你妈妈，跟孤儿院院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感觉，而我们，会不会也曾是这样的受害者？”
秦煜眉头皱的更深了，心脏跳的像是快要不受控制，他听了卿欢的话竟然会觉得真的好像有道理，可是他又连不起来：“你先把孩子放下，我们慢慢想。”
眼看着许卿欢放下许曦念，并贴心的盖上小毯子，许曦辰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把秦煜许卿欢拉到一边：“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可能没办法理解，或者说是忘了，但是是真的，你们不要激动。”
许卿欢认真听许曦辰话里的意思，好像他是要说一件跟自己和秦煜有关的事情，而不是许曦念和林芊芊吸入的气体的危害，心瞬间就放下一半。可是秦煜看着眼前这个认真的小孩子，对他接下来可能说的话莫名紧张，随即攥紧了许卿欢的手。
“那个孤儿院确实是有问题的，妈妈的意识里缺失记忆这件事是真的，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的，严格来说，你们孤儿院的孩子都或多或少或严重或不影响的缺失一些记忆，并不是妈妈PTSD后遗症。”许曦辰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他事不关己所以淡定的很，可是许卿欢却知道许曦辰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就会眼睛直愣、语气平淡。
许曦辰又转向秦煜：“所以你也有东西记不得吧？还是你妈妈给你编造了什么东西填补在你记忆的空缺上？”
秦煜睁大眼睛，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在颤抖：“曦。。。曦辰，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啊。。。”
许曦辰拿出自己的手机，把Kilo刚刚发过来的有些残缺的资料递到秦煜面前：“这是Kilo刚刚发过来的资料，这里面有你妈妈把药品熏烟私下交给院长和院长夜夜按时间投放熏烟的证据。这个熏烟是一种精神药品，它会让人不知不觉进入睡眠，进入睡眠后可以被催眠，催眠过程中可以删除记忆或者编纂记忆，而且是群体性可以输入相同记忆的。你和妈妈、芊芊阿姨乃至整个孤儿院的孩子们都是受害者，这次妹妹和芊芊阿姨只被熏了两次，而且微量，Kilo说妹妹不会有事，但是芊芊阿姨由于长时间没有再熏过这种烟，突然又接触到不知道会不会有副作用，他说我们如果想找更多真相，芊芊阿姨可能是个突破口。”
许卿欢的喉间莫名有一股腥甜，她觉得自己的手脚冰凉，如果不是还牵着秦煜的手，她怀疑自己早就瘫坐在地上了：“她们是拿我们做实验了吗？”
许曦辰很心疼妈妈的成长遭遇，但让他感受更复杂的是秦煜的遭遇：“有可能，而且不止一种实验。随意我猜。。。爸爸。。。被送进孤儿院也是因为可能曾撞破过什么，才被他妈妈送进孤儿院，目的不是惩罚，是让他失忆。”许曦辰的一声“爸爸”声音放的很轻，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如此残忍的真相的这一刻，他想给这个看起来很高大其实很可怜的男人一点温暖，毕竟无论怎么逃避，他都是他的至亲。
爸爸。。。秦煜看着许曦辰心里五味交杂，这个小子终于肯叫自己爸爸了吗？虽然完全有可能是出于同情，但是他承认就好了啊，秦煜伸手把许曦辰拥进怀里，同时另一个臂膀抱住许卿欢：“无论她们想怎么样，是真是假，我现在有你们是真的啊。”
许卿欢也为许曦辰终于肯开口叫一声“爸爸”而觉得欣喜，但更多的害怕和担忧，她突然觉得她信誓旦旦要找到的真相，似乎远远不是那么简单。
许卿欢声音闷闷的靠在秦煜左边肩头：“可是。。。我们现在该做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没有方向，现在好像有了方向，但好像又更迷茫了，我们有可能根本分不清我们脑海里的那些事情，有什么是真的，有什么是假的。。。”
“Kilo说要从芊芊阿姨和你们身上入手，现在能查到的从当年的孤儿院出来的孩子所剩无几，并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情况，但是最正常的大概就是你们三个了。。。”许曦辰闷在秦煜怀里，声音意外的乖巧。
“什么叫所剩无几，我在孤儿院待了快二十年，来来往往少说也有近百个孩子，怎么就叫所剩无几？”许卿欢挣开秦煜的桎梏，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但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刻心里的情绪。
“妈妈，你就没觉得奇怪过吗？你们孤儿院虽说条件说不上特别好，但好像也不是特别缺钱，别的孤儿院都是靠收养孩子的人家资助来支撑，可你们孤儿院在你记忆里从小到大被收养过几个孩子，是不是特别少，是不是明明没有人来收养，你们还是会定期少些孩子？你们孤儿院到底是凭着什么孩子可以只进不出还能把你们养大让你们上学？”许曦辰看着妈妈的眼睛，他其实真的不忍心戳穿自己妈妈对自己所谓童年的美好记忆，可是事实是不能被掩盖一辈子的，继续骗她对她更加是一种伤害。
许卿欢哑口无言，她想辩驳些什么，看着许曦辰的脸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秦煜轻轻拉过许曦辰的小手，很认真的问他：“曦辰，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出来这么多年我都没查出来的事情的？”
许曦辰脸上划过一丝不好意思：“其实我查这事儿也是有几年了，三年前所谓打败你，其实也只是无意中挑了你的心理防线，你情绪失控做了一些事情，可是转眼你竟然全都不记得了。。。那时候组织里就觉得很奇怪了，你退出以后，Kilo他们还在顺着你这条线往下查。。。”
秦煜顿了顿，仔细回想，他的脑海里似乎的确没有关于三年前退出组织的详细印象，只以为自己是在技术上被Edward打败，自然而然的退出了：“我确实对这件事情没什么太大印象。”
“Kilo说要分辨你们脑海里真实和虚假的记忆，只需要根据动态静态分辨就可以了。真实发生过的记忆是可以连接起来的，是生动的。假的那些在你们脑海里会就像一句话或者一张照片一样，是静态的，前后难以连接起来的。”许曦辰认真的对自己的爸爸妈妈分享这几天自己跟组织里的人查找到的信息。
许卿欢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了，这事也不能急在这一刻，我跟爸爸慢慢想吧。你如今找到的这些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
秦煜听了许卿欢亲昵的语气和用词，舒缓了很大一部分之前的紧绷，便伸手轻轻掐了一下许卿欢的脸：“是啊，就算全都是假的，我只知道我跟你这个小妮子的事情是真的，不仅生动、动态，简直历历在目，谁都骗不了我。”
许卿欢闻言轻轻一笑：“是啊，我和你的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甚至于每句话，每个语气，每个表情。”如果不是记得那么清楚，这六年或许就用不着这么折磨了。这么想来，秦煜妈妈的熏烟也就那样而已嘛。
许曦辰难得的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爸爸妈妈刚刚好像暗戳戳的给自己塞了一嘴狗粮？他揉揉自己的脑袋：“不要轻敌啊。。。。。。”
他们一家三口还在这里窃窃私语，林芊芊那边正渐渐苏醒过来，映入眼帘是一个华丽到夸张的水晶灯，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头疼还是躺的姿势太累导致脖子疼：“唔，这是哪里啊。。。。。。”
许卿欢一直留意着林芊芊许曦念那边的动静，所以林芊芊一醒，她就感觉到了：“芊芊，你醒了，还好吗？”
林芊芊看到许卿欢的一刻眼里有一瞬间的恐慌：“卿欢，你怎么在这，快跑啊，院长在找你，别让她找到你！”
在许卿欢愣神的功夫，林芊芊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下来，抓住许卿欢的手就要往外跑：“秦煜在哪儿，你俩好好在外面住着，别回来，别让院长找到你们！”
“芊芊阿姨！”
“林芊芊！”
眼看着林芊芊就跟着了魔一样要把许卿欢往外拉，秦煜和许曦辰同时开口叫住林芊芊。
林芊芊转头看秦煜，一脸惊喜：“秦煜，你在这呢，快快快，快带卿欢走，你们好好在外面住着，别回来了，院长找到你们就完蛋啦！”
秦煜顺着林芊芊的动作，把许卿欢护到自己身后，却努力如平常一样跟林芊芊说话：“院长为什么要找我们？她找到我们是要惩罚我们关小黑屋吗？”
林芊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们撞破她的事她到处找你们呢！是不是傻啊！真是气死我了，秦煜，那小黑屋对你来说是小黑屋，对卿欢可不一样的！你要保护好她！快走！”
转而，林芊芊的眼光落到了许曦辰的身上，立即大惊失色：“你你你，你你你，卿欢你竟然有了秦煜的孩子吗！怎么还敢带回来！”
许卿欢和许曦辰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秦书娅那天在病房看见许曦辰的时候说了跟林芊芊一模一样的话，心下更是知晓事情不妙。
“秦煜，你妹妹那天看见曦辰的时候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许卿欢在秦煜背后，小声的提醒他。
秦煜幅度很小的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眼睛却一直盯着林芊芊，他觉得这个林芊芊怪怪的，但是联想到许曦辰刚刚说的话，那现在的林芊芊有可能是他们曾经真实的某个时刻出现过的样子？
“芊芊，你冷静一点。他是曦辰啊，你不记得了吗？你的干儿子呀。。。”许卿欢尝试着试探林芊芊，看她能不能记起来。
“曦辰。。。”林芊芊站在原地，眼睛闭了闭像是在脑海里搜索：“听起来很耳熟啊。。。”
许卿欢看林芊芊不再那么激动了，就示意许曦辰领着林芊芊去沙发那里坐，陪着她说说话。又一脸郑重的转向秦煜，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有点无法接受正在发生着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秦煜一只手摸摸许卿欢的头顶，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将电话打给了自己的好兄弟，彦宬，报了地址让他现在来这边一趟。
秦煜没有对彦宬做过多的解释，许卿欢还是从字里行间听出了对方应该是个医生，比如秦煜说必要的话可能要他带着镇定剂之类的。。。
“你是叫了医生？”许卿欢看秦煜挂了电话：“是你朋友吗？这么晚打扰人家不好吧？”
秦煜顺顺许卿欢的发：“嗯，是我的好朋友，现在是一家私人医院的院长，严格来说他家算是中医世家，但是到他这一代他和他堂哥就喜欢研究西医的东西，他对心理方面和某些药品研制方面颇有研究，或许可以给我们提供进展。”
许卿欢点点头，却依旧一脸担忧：“你怎么认识他的？靠谱吗？这么贸然让他过来，会不会让他知道一些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秦煜看得出许卿欢这是对自己担忧，笑的无比欣慰，揽着她跟自己一起坐在开放式餐厅的餐凳上（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客厅的一举一动）：“我的事情其实都不是秘密，不要担心我，而且我跟他相处几年，觉得他是靠得住的人，相信我好不好？”
许卿欢闻言依偎进秦煜的怀里，木讷的点点头：“那就听你的吧。。。。。。”她其实真的快要压抑不住心里的不安了：“我完全梳理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秦煜，我真的有些不安。。。。。。我，我想，我想把曦念和曦辰送回美国。”
许卿欢说完就明显感觉秦煜的身体一僵，她自然知道他不情愿：“我也不想，可是，可是，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人能护他们两个周全，恐怕只有John。。。。。。我们两个，现在连自己的安危都可能无法保证，我不想带着他们两个跟我一起冒险。”
秦煜没有做过父亲，但是可能父母天性吧，在突然发现自己跟许卿欢有了两个孩子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燃烧起了对两个孩子的浓浓的在乎和保护欲，他现在也不能接受两个孩子有任何受伤害的可能：“我明白。。。。。。可是。。。。。。”可是，他觉得自己好无能，自己的爱人、孩子一个都保护不了，还要亲手送给情敌去保护。。。。。。
“秦煜，以前无论是什么事，我一直都愿意跟你赴汤蹈火的走一遍，我什么都不怕，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我与你做什么都没有后顾之忧。但是自从有了曦念曦辰，我开始瞻前顾后，最艰难的时候，再痛苦我都不敢想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我有了软肋，也有了盔甲。”
所以只是为了两个孩子，不为了面子，不为了尊严，甚至不为了所有的恩恩怨怨，作为孤儿的许卿欢，有了曦辰曦念最大的信念就是为他们负责，护他们周全，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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