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遥不可及
从银行出来时，苏执的手机响了。
是宋鸣。
“喂？”
接通后说话的人，却是宋扬。
他的声音还如以前一般稚嫩，大约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宋扬开心极了:“执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哥哥说只要我乖，你就会回来，可扬扬乖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等到你。”
她忍不住苦笑。
声音艰涩极了:“扬……扬扬，姐姐现在忙着学习，没有时间回家，等有空了，就带你玩好不好。”
耳边是宋扬的欢呼声。
他说:“看吧，我就知道执姐姐会回来，她还说要带我去玩。”
语气里，全是炫耀和惊喜。
显然，他的话并不是说给她听的。
那边安静了几秒。
便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语气小心翼翼，却又满怀牵挂。
他说:“小执啊，你要是有时间，就回家看看吧，这几天，扬扬一直哭着喊着要你哄他睡觉，你没回来，他……他都几夜没睡个安稳觉了。”
声音酸涩又无助。
当初苏执走时，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桌上的一封信。
上面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我回家了，勿念——苏执。
也就是这样简单的几句话，让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痛哭流涕了大半天。
他恨自己的无助。
恨自己没用。
连唯一的女儿，都养不起，连医药费，还得靠他们付清。
他记得他自杀被救时，苏执说过一句话。
她说:“妈妈死了，我只有你了，扬扬他们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你死了，这个家才是真的跨了。”
也是这个时候，他开始认真活着。
积极配合治疗。
在第二年间，病情终于有所好转。
可苏执，却走了。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句感谢，
她就走了。
苏执吸了吸鼻子，尽量让眼眶的泪不要流出。
她清了清嗓子，才轻声说:“好，我有时间就回去看看，谢谢你，爸。”
天知道那句爸，用了她多大的勇气。
她从13岁初入宋家到如今的18岁，她从未叫过宋裴林一句爸爸。
那边的男人愣住了。
眼眶的泪落下几滴，却又被他很快的擦去。
他笑得满是皱纹的脸缩成一团。
欣慰的说:“好，好，多回家看看，我的好女儿，好女儿。”
苏执没有说话。
那边也安静了一阵。
才传来一个年轻干脆的声音。
那人问:“你过得好吗？”
一个人在陌生的房子里，住的好吗？
苏执佯装洒脱的回答他:“过得很好，还是一中的年级第一，有时间就做做兼职，打打零工，生活也还过得去。”
宋鸣停了一阵。
半饷，才哑声道:“累了就回家，我们都在等你。”
其实他想说，外面风很大，要记得归家。
我在一直守着你，不会孤独不要害怕。
可那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始终记得第一次见苏执的场景。
小小的他紧张极了，以为爸爸重婚，就不再要他。
所以对苏执母女，真的算不上好。
加之宋扬年龄小，他心中的危机感更强了。
以至于后来，苏执对他笑的温柔，他却觉得这个女孩可恶的紧，抢了他的爸爸，连弟弟也喜欢黏她。
直到升上初中，本就好看的苏执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了。
别人总会对他开玩笑。
“哟，你家小妹这么漂亮，得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啊。”
苏执该找什么样的男朋友？
那时的他，觉得全世界都配不上苏执。
有什么好找男朋友的。
一直呆在家里就好。
他会努力赚钱，养家。
然后对苏执很好。
这种想法一直延续到他高一。
那年的苏执才15岁，上初三，也是个大姑娘了。
每次他给她检查作业时，都会发现很多情书。
有简单的几个字，比如我喜欢你。
也是长篇大论的情话，看得让人脸红。
他趁苏执不注意，全部收走了。
大约是压根就不在意这些，他拿走了十几封情书，苏执连问都没有问过他。
他心中暗喜。
苏执不喜欢这些臭小子。
却又隐隐担心。
要有多优秀，才能配不上苏执？
也是这个时候，他原先建立的信心，彻底崩塌了。
别人是她的追求者，而他只是她的哥哥。
一个连追求资格都没有的人。
所以他害怕了。
开始慢慢疏远苏执了。
就连她来一中就学，放学回家他都没有邀过她一次。
直到一天放学，他看到了一个男生跟她一起回家。
少年看她时的眼神，是他从来不敢外露在世人面前的。
仿佛他只要那样看她一眼，都是罪过。
少年看苏执的眼神，像看绝世珍品，说起话来，眼里的喜悦像是要偷跑出来一样。
所以他害怕了。
他去劝苏执，让她不要早恋。
到底是宋裴林不喜欢，还是他不愿意。
他不敢说。
那个少年他认识。
学校年级排名最靠后的重点差生，被B市众多高校连合拒收。
这种人有多坏？
肯定坏到了极致。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
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苏执的心。
把他藏了几年的秘密，云淡风轻的说出来了。
他不能理解。
也不敢再去问苏执。
他怕他一问，就忍不住告诉她。
我也喜欢了你好多年，你怎么就看不到我？
也是那时候，他始终在心里唾弃顾随。
一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
直到校花莫轻柃被打到毁容。
他才惊讶那个少年的深情。
那个少年，硬生生将女孩子之间的私人恩怨，扯成了他看别人不爽，就想打。
世间有很多被误解的事。
一是有人不听解释。
二是有人不肯解释。
顾随是第二种。
他宁愿放弃整片天空，也要护住他的苏执。
在他眼里。
苏执是信仰。
是光明。
那天在主席台上，少年的那句别害怕，让他心凉，自叹不如了好久。
顾随可以给苏执最好的爱情。
他给不了。
他只是她的哥哥。
一个以爱为名，贯以深情的哥哥。
所以，他不再阻止她和顾随在一起了。
若是一定要找一个人陪伴苏执一辈子。
他心里的选择，只会是顾随一人。
那个用全身心，去投入她的生活，费尽千辛万苦，带给她欢乐的——不良少年。
也是那个时候，他绝口不提当年的疯狂，也不再想起，自己，也曾喜欢过这个优秀的女孩。
她像天使，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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