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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砍柴汉子与养鸡女子


  货币其实只有四个时代,第一等价时代:贝,布,粮,盐,除草的“钱”,都是等价的,就是以物易物,“钱”本身既是货币又是“物”。

  第二金融时代:铜钱,银币,金币等铸币税,实际并没有脱离以物易物的范畴。

  第三信用时代:储备20万贯铜钱,让“交子务”发行60万贯交子。用票据,契约,银票等来锚“储备标的”,期货就是“票据交易”,交易的就是仓单质押合约。

  第四信心时代:剥离“储备标的”,不能兑换储备库中的黄金,粮布了。锚的是结算方式与石油等交易品种,锚的是税,是信心。

  第五智能时代:信心时代崩溃后,垂直架构下的货币发行体系就会瓦解。每个财团,每个公司,每个社会群落,每个组织,每个人,都是“新教”,都会变成独立的经济体,都会发行自家独立的货币。共同组成一个分布式架构,共享交互的自由结算网络。

  李轩身处的大汉,在货币税赋领域,属于“金融时代”中的“青铜小时代”,金融骗术的初级阶段。

  而大魔导师是没精力藏鸽子变鸽子的,又要推进金融时代的骗术,又要变第三“信用时代”的票据魔术,又要攒第四“信心时代”的货币魔法,又要让信仰“青铜时代”的瞎子心里有数,知道没被偷走半条粘糕。

  这就需要古代与现代交互,微观对冲与宏观对冲并行,通过“等价”与“金融”与“信用”与“信心”的交叉对冲,来建立资本回路,用于把渠中的“沉淀资金”货币化,中联储就是干这个的。

  受限于贵金属产出,货币供应有瓶颈还在其次,关键是工业社会下的物质产出,是呈几何级暴增的。

  这就会造成货币发放受贵金属局限的同时,贵金属与货币价值会随物质一起呈几何级暴增。

  那货币就失去流通价值了,一个金币能买艘万吨轮,这谁兜里能有钱?

  幽州时下的钱荒,就是受限于造币材料供应。

  铜与镍年产只有1000汉斤,那最多就只能造出38万4000枚五铢,这还是在不计算任何损耗,不做它用,全用来造币的情况下。

  这就是青铜时代下的小舟,大不起来。

  而当前流通货币受青铜产出局限的环境,就是北盟要打碎的旧世界。

  青铜时代,既然无法承载北盟的发展,那就到了毁灭这一时代的时候了。

  货币匮乏,会导致交投不活跃,商品换手少,会严重阻碍北盟的税赋收缴,与物质叠加速度。

  因为缺少货币,一个砍柴的想拿柴换盐,一个熬盐的想拿盐换鸡,一个养鸡的想拿鸡换柴。

  由于没有钱,当三者相遇,就没有交易,就产生不了爱情。

  本来砍柴的汉子,能把柴换成钱,再用钱从养鸡的女子手里换鸡。女子与汉子就能说上话了,女子看砍柴的汉子体格这么棒,伙食这么好,一心生爱慕,爱情就产生了。

  有了交易活动,北盟才能从交易环节收取税赋。有了爱情,才能为北方军生小战士。

  可就是缺少一个“钱”的参与,本来该产生的交易活动,税赋,税赋的再投资,汉子与女子结婚生子要增加的需求,北方军的小战士,统统没有了。

  这个没“钱”就没钱缴税的逻辑扣,他必须解开

  他要让人民先有“钱”,再把钱乖乖的缴给他。

  他不是为了从“钱”中赚钱,那点钱太少了,假钞的利润相对个人来讲是大钱,但对于北盟这样一个经济体来讲,是妨碍长期利润复合增长的短期不良收益。

  他是要把“钱”作为调节的杠杆,用来支撑天枰两端更大的物质生产与需求消费,从增长的物质与增长的消费中,收取中间费。

  假钞是零和游戏,是用一张假钞换一捆柴,一只鸡。

  杠杆,则是为了让一捆柴火与一只鸡的交换,增长到十捆柴与十只鸡的交换,从而收取十分之一的中间费,获得一捆柴与一只鸡。

  青铜钱不适合,那就换个锚,换个生产“钱”的方式。

  有储备铜钱的方式,发行铜钱储备券“交子”。有铸币税方式,九银一镍算十银,增加货币供应的同时,获取一银减一镍的毛利。

  有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前的储备金形式,储备金银贵金属,发行金银储备券。

  有美联储形式,政权抵押税权给私人银行,由私人银行储备国债,发行“刀乐”。

  有中央银行模式,啥也不储备,直接印爱国纸币。

  各有利弊,都是方法与工具,以北盟当前情况,为配合未来一段时期内的计划纲要顺利达到各项产值,李轩最终决定锚“粮食”。

  先粮后布,再进化到贵金属与贵金属储备券,一步步攀登新高峰。

  “男耕女织”的社会,粮食与麻布丝绸是更好的锚。

  这个锚既是“储备”,又不是“储备”,恰如军都城下的北方军,人数总共就八千,可不耽误每日再增加“三千援军”,持续提高总兵力。

  可粮储期限是有限的,粮食是会坏的,粮库是有容量的。

  以粮储总量百万石,如何做到源源不断,如何以百万石总储备,发行千万石的“粮票”,还能让粮票的所有人,可以真的换回粮票上的粮,且必须可以应付挤兑与金融狙击,从而保证“粮票”的货币信用,才是他要解的数学题。

  这实际是一个金融衍生模型。

  既然是金融,那就是信心游戏了,那他就一石粮都不想储备了,金融的本质是信心,金融的核心就是风险控制。

  他要解决的就是信心与风险控制的问题。

  于是,就有了“中联储”。

  “中”是“中央银行”的“中”,除了统治权与信心,啥也没有。

  “联”是“互联网”的联,没有“中央”处理器的分布式架构,节点独立且相互并联,无数点共同组成网络,资源交互共享。

  互联网的分布式架构,本来就是为核战争条件下设计的,就是为了避免指挥中枢被摧毁,从而导致整网瘫痪。所以,根本就没有中央指挥。

  任何一点或一局域被瘫痪,摧毁,全网正常工作,非常适合大汉时下的乱世环境。

  “储”是仓储的储,就是一个个的粮仓粮站,一个粮仓一个粮站就是一个节点,无数的节点组成了联合“储”备的“储”。

  只不过就跟把垄断资本主义翻译成帝国主义一样,曰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中央联合储备仓库”的名字出来。

  与大多数人从来不知道钞票,是要能从公库换出来东西一样,“中联储”究竟是什么,实际并不重要,大多数人以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就很好。

  若彼得与虔诚的信徒,解释耶稣是他造出来的,信徒是不会信的,只会把渎神的彼得干死。

  可正在看李轩造神的人,对神一点都虔诚不起来,钱景就对如何拿“耶稣”挣钱这事更虔诚,与印赎罪券的虔诚神父一样虔诚,松鼠一样捧着肥爪,两眼冒星星:“粮票极好,景原以为此乃盟中取粮凭据,未成想竟能发息?”

  毕竟是子钱家,马上就问出了最关键的东西:“我有粮十石,贷粮无论如何也高不过十石,一季最多三石利。若粮以取粮凭据计,十石粮自可印二十石粮票。以粮票冲五铢,作为为布帛盐茶交易凭据未尝不可,贷二十石粮票出去,发利自不止三石。”

  “若能替五铢之用,怕是十石都不止。”在座的方圆挺直了腰板,同样神情激动。

  “可是。”钱景直勾勾的盯着李轩的眼睛,虔诚的问,“李君,若人持二十石粮票,来换实粮,我粮仓中仅有粮十石,这可如何是好?”

  “你怎么这么反动呢?”

  李轩一副你是个奸商的样子,痛心疾首,“你就十石粮,为什么要发二十石粮票出去?你还有没有一点诚信了?你这么无耻,谁会信你?”

  “…呃?”钱景胖脸一呆,无辜的冲李轩眨了眨眼,那意思: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李轩呵呵一笑,此时的商贾,连放高利贷的都是极讲信用的,储十石粮发二十石的粮票,都担惊受怕。

  人类最早的纸币“交子”,就是民间的商贾储备铜钱,发铜钱储备券,本来信用极好,存一百贯就发一百贯。贬不了值,“交子”上有一串,就值一串。

  只不过一等官府参股,剥夺了不仁不义的商贾控制权,“交子”就完了。官储一百贯,敢发二百贯,三百贯,四百贯的铜钱储备券出去。

  这不是古代官府不讲信用,是还没见过印钞机不带停的现代中央银行。

  “你不错啊。”

  李轩打趣钱多多归打趣,对钱景具备的敏锐性还是很高兴的,没局限于粮与粮票的框架,上来就想到了粮票冲五铢,用粮票替代五铢钱的货币职能。

  只不过钱景老想放高利贷,想的是加倍放高利贷,但已经摸到粮票替代五铢,行使“流通货币”职能的边了。

  “若换成你,就是储粮十石,就是发了二十石的粮票。”

  面对大概率成为“中联储”股东的众人,李轩不希望他们唯唯诺诺,成为一个个应声虫,而是渴望这些人能在思维风暴的碰撞下,快速成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故而与对待王朝等人一样,多是启发式的假设问句,“你怎么应付二十石取粮凭据,与粮仓里只有十石粮的问题?”

  “这个…”

  陡然遇上未想过的黑心问题,黑心的高利贷商人钱景一时都有些沉吟了起来。

  “若规定半年不得取实粮,可好?”

  桌旁的安邦突然发声,安氏是地主,想出来的辙就是以地主视角延伸来的,“夏秋之粮,换库补库,有半年期的缓冲,一半的差额,新粮尽可补上。”

  “一半差额?”

  李轩又问,“那若是储备十石,发一百石的粮票呢?这十倍的差额,你怎么补?”

  “这个…”安邦哑然,暗忖缓个半年还行,总不能缓十年不让人取粮吧。

  “李君,我嘴馋,实是换过盟内粮票,也花过粮票的。”

  方圆歪头思索一下,缓缓道,“我在三将军开的包子铺里买过包子,知有粮票,无粮票。只付五铢,五铢加粮票,仅付粮票,一笼屉肉包子的价是不一样的。那是不是说,这粮票不单能发,咱还能收啊?”

  “不错,能收。”

  李轩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点了点头,“收,既是为了增加它的支付性,交换性,流通性,从而增大它的市场流通性与保有量。也是为了对这一保有量施行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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