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8：莉莉安小姐和黎明与剑（3）
168
过了最热的那个点，叫嚣的燥热空气最终偃旗息鼓。
没过多久，天幕底下一道狭长的赤橙，森林中不同地方轻飘出一阵白烟，宣告着白天的结束。
梅琳的酒馆就在帝都附近，不远不近。
这个位置也不偏僻，凯特人往帝都外搜人，这个地方很容易成为搜寻点。
但是……
“帝都到现在也没有动静，法术禁制恢复了，可希尔娅的瘫痪状态并没有得到好转。”
酒馆内点了一盏小灯，光晕在梅琳的脸上漫开，连带着她的声音也有一抹虚幻。
她手里拿着一个青色的小球，等声音渐消，五指一合，那光便消失在了手心里。
“……他们没有外派人，可能是高层出了些事情。”
说话时莉莉安在吃晚饭，默不作声地从盘子里扎了一块蔬菜塞进嘴里。
“保险起见，你今晚在地下室休息。”最后，梅琳又补充了一句。
“这儿还有地下室？”
“当然有……几个相近的据点之间的地下室也连在一起。”梅林说，“今晚先看看情况，明早决定从哪条路走。”
莉莉安嗯了声，就把东西放下了。
梅琳不由得抬眸看了她一眼。
少女的五官被暖光映得虚幻，湛蓝的眸子上也蒙着一层暖色的光雾，看着仿佛在发呆，可梅琳说什么，她都能做出一些回应。
除了今天中午提出的“异议”之外，就一直保持着这样随便安排的状态。
“跟着你的那个人呢。”梅琳不动声色地收了视线，问道。
“去帮我找点魔药材料。”莉莉安答了句，捏着桌子上的铁杯，喝了一口，“有什么问题么。”
梅琳顿了顿：“没有。”
想了想，她又说了句：“没事干的话，可以去看看马戎，说不定能帮他想想魔剑怎么造的。”
莉莉安一怔，缓缓嗯了声。
……
……
酒馆内有一扇门，打开是一间储藏室。
储藏室四面封闭，一边堆满了酒桶、食材，另一边是杂物。
顶上有一盏比大厅那盏还旧的灯，晃晃悠悠的只有一阵发昏的光，她花了点时间才找到去地下室的门。
像前往汀恩王国那个地下城的门一样的地窖门，有一半藏在一个大麻袋下面。
走过去，她蹲下来敲了敲。
等了一阵，里头传来了句带着机械感的声音：“谁？”
莉莉安报了名字。
又等了一会儿，下面才是马戎的声音：“进来。”
……
莉莉安从楼梯逐级往下，很快看到了一层浓郁的光。
到最底下，一扇门外的空间突然宽阔起来，露出了一间铸造室。
铸造室也很简单，一张大桌、一张工作台和一个锅炉，桌面上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物件，莉莉安依稀能辨认出弹簧、螺丝和杠杆这种学过物理都认识的东西。
马戎人站在大桌前，戴着一个手套，脸上挂着一个眼镜，仔细盯着眼前一段长方体的零件。
索特人的机械水平也不高，关于这点，莉莉安第一次到费伦西城就领悟过了，甚至还因此遇上了特洛奥和卡蕾两个惹了大事的小贵族，教训实在惨痛。
印象里，马戎也并不是一个很有能力的机械师，甚至可以说是水平缺缺，穷困潦倒，为了生活，连抄写卷轴这种工作都接，干得最多的事情大概就是在不入流的机械展里售卖小青蛙……
莉莉安想着这事儿，就感觉到脚边有什么靠过来，下意识低头一看，机械狗甩了甩尾巴，抬头冲她吐了吐舌头。
……实在没想到马戎还留了一手。
就这条机械狗的水平，她上辈子也没见过。
跟真的一样。
不仅如此，这人还能铸造魔剑。
也是这时，马戎放下了手里的零件，摘了手套和眼镜，从边上拎了一杯水，喝了一口：“什么感觉。”
问的是这些东西。
莉莉安想了想，走进去发现地上也不少零件，便小心地让了让。
饶是如此，嘴上的话也没停：“你这还挺让人意外的。”
“怎么说。”马戎看了她一眼，挑眉。
“三年前你还想用一只蹩脚青蛙诈我……你那时候如果用这水平，你还得干什么抄法术卷轴的兼职？”莉莉安直言。
马戎这人挺有意思，人跟废柴似的，说的话跟自吹自擂无异，吹什么也就没什么，让人觉得相当不靠谱。
但意外的，某些方面却十分可靠。
马戎思索了半晌，说：“机械师是个独立的职业，但汀恩王国一直没有。”
因为没有这个职业，所以限制了他？
莉莉安觉得这个理由说不过去。
一位优秀的机械师，完全可以脱离工匠或者铸造师的身份独立存在。
“索特人以前也有过机械师。”马戎招了招手，机械狗叫了一声，小跑过去，“几百年前……汀恩家族里出个机械师国王，设计了一门用来对付赛提人的机械炮。”
莉莉安不知道他怎么开始讲故事了，却也很给面子地捧场：“然后呢。”
“他被处死了。”
莉莉安：“……”
这个故事可真有意思。
“是被上院判罪的，罪名是机械使用到这个程度，是在亵渎安莱的创造的法术，”马戎蹲下来，摸了摸在手心蹭的机械狗，补充了句，“其实没那么复杂，因为那国王是个私生子，汀恩家族当时只有他一个，王国总得有个人继承。贵族们对机械师的力量闻所未闻，在继承人确定前都很排斥他，人即位后担心会被他报复，干脆在找到替代品之后先下手为强。”
莉莉安：“……”
“机械没有错，但不是什么人都配拥有它。”马戎淡淡地，“有时候我宁愿这种东西烂在手上，而不希望它衰亡于人与人的斗争之中。”
马戎不是黎明与剑的正式成员，梅琳说他是以“路德的朋友”这种个人名义出现的。
“人与人的斗争有时候不局限于一时的强大或弱小。像现在，黎明与剑是弱势的一方，可总有一天会遇到你父亲，或者你这样的人，足以帮他们开辟一条战胜凯特人的路。”马戎站起来，掌心撑着桌面，语气像不远处锅炉内烧着的火，一明一灭。
莉莉安啊了声，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
等了一会儿，她摸了摸鼻子：“听你那么一本正经的我有点出戏。”
马戎:“……”
聊不下去了。
“我不太希望你陷得太深，身为你父亲的朋友而言。”马戎啧了声，抽了几张设计图看了一眼，态度不紧不慢的，“他临死前都想去带你走，只希望你能做自己的选择……不过看来，兜兜转转的，你还是走回他的老路，想帮这些人了？”
莉莉安没否认，却也没肯定，曲指敲了敲桌面。
比起人，马戎更在意的是技术会不会落入正确的人手里。
……也是一种态度。
……
“你是怎么知道魔剑的？”抬起头，她轻飘飘地把话揭过。
机械和法术不是一个体系，属于比法术还要神秘的类型，这个关头，她估摸着也没有入门的机会。
但魔剑法师的力量再神秘，也是法术范畴的，她不知道这两者怎么就产生联系了。
马戎又是怎么获悉这力量。
“我不是说过了？”马戎却是眼皮都不抬，“我父亲是谢罗姆宫的总工程师——除了雷特家族，我们是最了解魔剑法师的人了。”
莉莉安：“……”
她当时真的以为他是瞎说的。
下意识这回事真的害人不浅啊……
“你还真没事？”像是想起了什么，马戎问了句。
莉莉安还没回过神，啊了声，又哦了句：“没。”
“不该啊……”
“我怎么觉得你在咒我……”
马戎嚷了句：“本来谢罗姆·汀恩刚降临那会儿是没有魔剑的，之后因为诅咒才不得不找我父亲帮他设计了抑制诅咒的魔剑，人们看多了那把剑，才叫他魔剑法师。”
莉莉安一怔。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菜单”。
那儿的魔剑法师状态没有任何变化，可她确实……没有再感觉到任何一点诅咒的副作用了。
即使这样，她也不敢瞎玩的。
马戎也是这个意思：“你的法师水平也还不错，魔剑的力量暂时别用了，就算有魔剑，那诅咒也是一直在的……只能减缓而不能解除。”
“你没办法再制作出第二把了么。”莉莉安探了下口风。
她有设计图，可不太好解释这设计图是怎么来的。
“设计图是我父亲设计并留下的，他和我说这东西关涉众多，我也就没记，只是带在身上。后来，我知道路德需要这东西，就将设计图拆开，分别找了不同的铁匠打制他们可以承担的部分，再将它们拼凑在一起。”
想了想，他皱眉：“后来我把设计图和魔剑都交给了路德，但这两样东西都在他死后不知所踪。”
莉莉安静静地听，一时没有表态。
魔剑说不定在迪温那儿，设计图……为什么会辗转到帝都，海德家的旧宅里？
接管那里的人是威尔森伯爵……
“你知道诅咒的具体内容么。”莉莉安抬眼，眸光上沾了光的碎块，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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