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落下
不知为何，苏执这么一说，顾随竟然觉得原本焦躁难安的心一下子沉静了许多。
眼前是她温柔的笑。
姑娘就是这样有魔力。
仅是一个笑容，便能让他冷冻多年的心软成一泽汪洋。
留在结婚的时候。
他当然想。
心中深知，那种神圣的感觉，是一般时候无法触及到的。
等就等。
反正他还有一辈子，可以用来爱苏执。
被辜负也好，被遗忘也罢。
至少他还记得她。
不管以后的自己是何种模样，至少能够不负初衷，不忘过往。
几人原先就是相约来泡温泉的。
虽然少了三个人，顾随还是决定要来试试。
三月的天，暗得还是比一般时候早。
两人并未吃饭，直接去了温泉山庄的前台。
顾随包了两个浴池。
这处地儿的男女浴池只用一座假山隔开。
显得有些唯美。
苏执没来过，却也还是乖乖换上浴袍。
顾随在对面，两人看不到对方。
苏执没有立刻下去，只是将脚尖往下伸了伸，水里浮起一片波纹。
耳边是顾随的声音。
“苏苏，你下水没有？”
她恍惚回神，匆忙往水里去。
水温不高，水也不深，有点舒服。
随后，她才点点头:“下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顾随才忍不住笑，轻声指导她。
“往里走两步，就是那座假山。”
这处浴池很有仙境的味道，浮着雾气，那座假山更是美，虽是当作遮挡物，却不失新意。
苏执轻轻点头。
才想起他看不到，扯开嘴角一笑。
昂头回答:“现在就来。”
她往前走了几步，水在她腰身处，舒服极了。
眼前是假山，对面是顾随。
“我过来了。”
对面的顾随背靠在假山上，静静地听着隔壁的响声。
因为这处被他包下来了，空无一人，所以显得格外清冷。
灯光很暗，雾气熏天。
他勾勾唇，想笑。
大约是因为隔得不远，苏执居然听清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拨了拨水:“你笑什么？”
顾随微微昂头。
头顶是星空，心底是姑娘。
他说:“我就是很高兴，想笑。”
苏执伸手戳了戳假山的墙壁，也忍不住跟着他笑:“那你多笑笑。”
愿你能一直这样开心。
即便生活艰辛，即便心情苦闷，莫要忧伤，莫要悲凉。
我会一直陪着你。
哭时在，笑时在，始终在。
对面静了一阵后，又传来了声音:“苏苏，你不高兴吗？”
顿了顿，他又说:“可是为什么，我就是忍不住想笑？好像只要你在身旁，我就开心的要死，是那种说不清的欢喜，不愿割舍的别离。”
苏执一怔。
才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也很高兴啊。”
对面的顾随听到了，虽然不够清晰。
他身子不经意扑腾了一下，随后勾唇一笑:“我就想你开心。”
那比什么都重要。
苏执没有说话，心头一颤。
开心吗？
当然开心啊。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好像真的只有开心。
所以的悲伤与痛苦，他都一一替自己承担了。
她在顾随身后，在他的庇护下，藏得很好，全身羽翼不损分毫。
没有半分烦恼，没有一丝忧伤。
幸福得像是远方天堂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用做的孩子。
她头微微后仰，靠着假山，轻轻抬眼看天上的星空。
一览无遗的天边，只有几颗璀璨的繁星，那轮弯月，在释放光辉。
顾随和她一样。
也在看天上的星。
只觉得活了大半辈子，烦闷的心底，第一次变得沉静。
没泡太久，两人换好衣服后就准备逛会小吃街。
像是个小镇，又像是个度假村。
来来往往很多人，各个国家，各个地域都有。
顾随买了很多小吃。
苏执手里抱了一堆。
而前方那个买得不亦乐乎的少年，似乎并不知道什么叫节制。
她无奈跟上两袖清风，只有一堆钱的顾大爷。
眼看他被人群挤散了，苏执忍不住说了句:“活该。”
可转念一想，这种情况，到底是顾随走丢了，还是她走丢了？
她有些懵。
遵守小时候苏琴教她的。
她决定站在原地等。虽然以前，她每次跟苏琴逛街走丢时，从未等到过她一次。
大多数是警察叔叔来了，将她送回家。
可如今接近18岁的她，警察叔叔会来领人吗？
她有些无奈，抱着一堆吃的站在街道中心。
时不时低头，塞两块肉干嘴里。
便吃便等才是最对的选择。
刚吞下一块土豆片，苏执便听见前方有声响，抬头一瞥，一个少年拿着冰激凌奔腾而来，便跑便环顾四周，眼底的焦急与烦闷，一丝都不曾隐藏。
她想招手，无奈手中东西太多。
只得一提嗓子:“顾随，我在这儿。”
大约是太急，少年转过身看她时的眼，竟然微微泛红。
已经长得比以往长太多的头发在夜色中飞舞，顺着少年的动作一上一下，竟有几分灵动。
顾随也不在意身旁人的目光。
好像此刻，全世界都静止了，只有他一个人在动，在向他的姑娘飞奔而来。
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要快点回到她身边。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个看起来有些狼狈的黑衣少年。
可这一切并不妨碍他奔向苏执。
年少时，他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无视所有目光，只愿自己心安。
只是后来，他遇到了苏执。
那一年，他密不透风的城墙外透出一道光。
姑娘安静的站在他世界的尽头，哑然失笑，眉目温和，声音像二月的清风，沁人心怀:“顾随，别害怕。”
“我不会再让你看到黑暗。”
后来的后来，他眼里只有爱与光明。
这一切，都是苏执赋予他的。
他稳稳收入囊中，一辈子都不愿舍弃。
原本漫长又苍白的人生，也因为有了苏执的陪伴，变得无比安生且幸福。
到苏执面前时，顾随还稳稳的拿着早已被捏变形的冰激凌。
眼中泛红，还带着些许戾气。
她有些仓促，提着手里的小吃带子晃了晃手。
随后乖巧抬头看他，笑容甜蜜:“看我多乖，知道站在原地等你回来。”
顾随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像是憋了一团怒气没处发一般。
冰激凌“嗒”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她被顾随揽进了怀里。
少年的脸轻轻埋在她颈项处，呼着热气。
“对不起，差点把你一个人落下了。”
原先在前方走，猛然一回头，苏执不在身后。
天知道他有多慌，发了疯般往回跑，冰激凌被死死的捏在手心。
他好怕，怕会落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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