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毫无胜算
许沓始终背对着他，像是在生闷气。
他有理由生气的，大半夜要他去接人，结果看到的，只有两个全身是血，眼眶泛泪的人坐在街头。
如今，还听到这种消息。
他自然接受不了。
耳边传来闷闷的声音:“三楼第二间房。”
顾随当然听明白了。
那是苏执所在的病房。
他起身时，在许沓肩膀拍了拍。
“谢了。”
医院的医生护士都认识他。
这是他家旗下的分医院，专门听他指令。
因为他喜欢惹祸。
打架伤人后，一般都是直接送到这所医生善后。
护士将他带上了楼。
眼里还有几分惊讶。
以前，都是顾二少打伤别人，把别人送来医院。
除了去年那场大病，顾随几乎没有带伤来过。
那场大病，是整个医院的噩梦。
那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的顾二少从轻度抑郁症，发展到了重度。
他是在一次飙车撞伤人时，被林管家送到医院，才发现体内潜藏的病情。
他有严重的抑郁症和狂躁症。
任何一个病情，都是要人命的。
抑郁症时，顾随像个乖巧的孩子，要么坐在角落一言不发，要么躺在床上动都不动。
他自杀过，但是没人知道。
手腕上划过一道又一道，也是被送去医院那天，他的病发作了，拿了把刀整个医院跑。
检查时，看到了他手腕的伤。
其他时候，他都会带着一个护腕，遮住伤口，遮住他心口的疤。
而狂躁症时的他，比平时还要恐怖。
他经常半夜一个人在楼顶坐着，然后满医院人找他。
有一次，他拿了一把不锈钢座椅，追着满医院人跑，看到什么砸什么，医生保安去拦时，愣是被打伤了好几个。
那段时间，这所医院因为他一个人。
焦头烂额。
怕他有其他事情，护士就守在他身边。
本以为他会直接推门进去，可他并没有。
他只是隔着玻璃门，静静地看着屋里的女孩。
女孩躺在病床上，小小的脸苍白无力，眼睛闭得紧紧的，娟秀的眉微微皱起。
顾随的视线，在女孩的脚上。
因为有伤口，她的脚裸露在外面。
她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在看。
女孩的脚板，模糊一片，上面有血，有脓，还有处理后抹上的药物。
看起来有些渗人。
白皙的脚，开始泛黄。
可她前面的少年，依旧是目不转睛的盯着。
眉头紧皱，眼底是心疼。
她是第一次看到这往的顾随。
从初次认识这个顾家二少，放荡不羁，张扬跋扈。
这是她对他的第一映象。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随，深情且固执。
眼底的温柔，像是溢出来一般。
他一定好喜欢这个女孩吧。
不然为什么，连推门的动作，都这般轻柔。
见顾随进去了，那名护士才如梦初醒。
仓促离开。
而屋里的顾随，始终一言不发站在苏执床头。
他捏起她小巧的脚，像对绝世珍宝一般握在手心。
脚上的伤口很严重。
因为是脚板，又是六月天，医院不敢给她随意包扎，怕发炎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伤口，轻轻呼了口气。
他的心，却像是在滴血。
大约是有些痒，女孩的脚动了动，往回缩了缩。
他还未来得及收回手。
一下碰到了她的伤口。
女孩被疼醒了。
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匆忙放下她的脚，调头要走。
却被身后的叫声唤停了步子。
女孩清甜又柔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顾随。”
他停下了。
头也不回问:“有事吗？”
他想走，可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一般，将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苏执轻轻坐起了身子:“顾随，昨晚的人……”
顾随摇头，直接打断了她，声音冷冽:“我不是为了保护你，我只是不想有人在我面前做那种恶心的事，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你，我都会这么做。”
如果那个人不是苏执，他真的会那样做吗？
答案只有一个。
不会。
别人是死是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只要他的苏执安然无恙。
他想告诉她实话，跟她说:“是我，我就是喜欢你，要是别人，我看都不会看一眼，也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才值得我拿生命去保护。”
可话堵在心口。
他脑海里又涌现出了病例单上的几个字。
低能儿。
要是血块不能消除。
他可能会变成一个弱智。
身体19岁，脑子只有十岁，或者，连十岁都没有的小孩子。
那样的他，怎么保护他的苏执。
他不能拿她的未来去赌。
他怎么能阻止苏执奔向比他更好的人呢，从一开始，他就毫无胜算啊。
身后的姑娘声音糯糯的，乖巧的不像话。
她说:“我知道。”
顾随想哭。
脸上的淡笑，已经快要伪装不下去了。
他狠狠吸了一口气。
直勾勾的盯着她，眼底是冷冽，是无情。
他一字一句，无比漠然:“苏执，两年前，我们没有分手吧。”
姑娘没有接话，微微昂头，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说实话，我特别讨厌你这种人，自命清高，误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优秀的人，你他妈就是在做梦，除了长相和成绩，你哪点好？我当初追你，也不过是看你长得不错，跟着我有面子，就你个傻子，还以为老子真心喜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蠢？”
他看着她，接着说:“你走的那一年，我不知道过得有多好，身边美女如云，生活逍遥自在的很，你不会还以为我一直在等你吧，傻不傻？真以为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是个男人都得围着你转，我他妈告诉你，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连跪在地上给我擦鞋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分手，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就当做从来没有认识过。”
苏执静静地听完他的话，表情依旧淡淡的，眉眼带笑。
她又不傻，怎么会相信他这些话。
刚回来时，她确实在纠结。
以为顾随不喜欢她了。
可他越说这种话，她的这种想法，便慢慢淡出脑海。
她的顾随，在找一些荒诞无稽的理由，跟她提分手，企图赶走她。
她微微一笑，声音甜甜的:“好，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那么狠的一棍子，一定很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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